只见赵一西脚步匆匆地来到后院待客室,才一进门,就立即跪地行礼。
“参见公主。”
赵一西大礼叩拜,尊称公主之人,正正就是镖务府的那位女杂役。
她,便是本国的公主,剑心。
“平身吧。”
赵一西顺势站起,一脸讨好。
“下官正在忙于公事,怠慢了公主,请公主见谅。”
“本宫就是为这起案件而来的。”
赵一西闻言,福至心灵。
早听闻这公主现在在镖务府任职,恐怕是为那夜鸦出头。
心中的天平立即就发生180度的大改变。
“不知道公主想要下官如何判决?”
“本宫要的,是一场公正,并且公道的判决。”
“嗯?”赵一西懵了,有点不明白。
“你可知道‘复仇单’么?”
赵一西错愕了一下,立即恍然大悟。
这夜鸦,接的竟然是复仇单!
也难怪会这样灭了别人满门。
只是这就奇了怪了,之前又何必如此多此一举的去砍人家,平白暴露了自己成为犯罪嫌疑人。
真是个性格乖僻的家伙。
然后旋即,赵一西就明白了公主前来的目的。
她要自己一个公正并且公道的判决。
公道,自然是查出凶手,抓住真凶,而真凶显然易见,就是那夜鸦无疑。
但公正,就是不能滥用职权,不能动私刑。
眼下自己就是进了死胡同,才想动用私刑的,不用私刑这案子怎么审得了?!
就见剑心再次给予了赵一西一记重击。
“当初先皇设立复仇单,除了给百姓一个法外报仇雪恨的机会,更主要的目的,是用于检验朝中官员刑案凶杀得断案能力,要看看臣下臣子,是否有尸位素餐,只会滥用私刑的庸官存在。
只可惜没有人有能耐有勇气接下这单子。
时隔百年后得今天,总算有人接下了,这起案子让皇室瞩目,时刻关注动向。
赵大人,你一定要好好表现。”
赵一西闻言,那叫一个汗如雨下。
先皇怎么这么闲着撑,净搞这破事!
尽管心中暗骂,但赵一西细想,也觉得合情合理。
明摆着凶手是谁,但却死活破不了案,还有比这更证明官员无能的么?
赵一西真是恨极了这多管闲事的夜鸦,那么多单子,怎么偏偏就要接复仇单?
难道这夜鸦是心理变态?还是童年阴影?
赵一西哪里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自己也有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如果不是赵一西陷害天阳,天阳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只不过,赵一西对此完全蒙在鼓里。
聆听了公主的教训,赵一西再次返回公堂,只觉得公堂内所有人都是那么的面目可憎。
然而憎恨根本无补于事。
审判继续,依然是“平一指”和“夜鸦”的对峙,其他门外汉是根本插不了嘴。
但尽管插不上嘴,但赵一西凝神静听,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只可惜,赵一西面前演出的,是名为“法律界最黑暗的时代”的一幕,检察官和律师唱双簧。
所以又经历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审判,最后依然无能分出胜负。
赵一西,唯有选择投降。
“本官宣判,何家一十一口灭门案,因证据不足,所以押后再审,等获得新证据后再行审理,夜鸦无需关押,但必须随时听候传召……”
这就是“公正”的结果。
“夜鸦”脸上,露出了得胜的笑容。
尽管最终判决还没下来,但夜鸦信心十足,无论面对怎样的审判,自己都绝对会逍遥法外。
当下一个华丽的转身,便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平一指”立即冲出来。
只见他伸手指着夜鸦,高声疾呼。
“无论是作为一名医者,还是作为一个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个杀人的魔头!终有一日我会找到你犯罪的铁证,将你绳之于法!”
“无任欢迎。”
这一幕,“平一指”收获了在场所有人的赞赏,而“夜鸦”,也收获了所有人的嘘声和怨恨。
这也是天阳想要的效果。
今天炒作所要达到的一切效果都非常完美。
没有比灭门惨案更加吸引视线,这场审判注定会成为坊间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夜鸦”和“平一指”的名声就在这场审判中打响了。
正义与邪恶,法与理,罪与罚,将会成为接下来固琅县,乃至全京城百姓口中久挂不止的话题。
而自己的表演,“夜鸦”和“平一指”的舞台,还远远没有结束。
这年代可没有什么保密制度,公堂审案更是公开式,所以今天的案件很快就传扬开去。
一时之间,“平一指”之名高涨,而相对的,“夜鸦”变得声名狼藉。
最先起反应的,是同为镖员的同行。
一众镖局镖员在闻讯后,率先正气凛然地站出来斥责夜鸦为镖员之耻,镖界之敌,必须群起攻之。
这呼声,一直到第三天,却出现了变化。
方行站出来了。
方行不过是一个蚁民,叫唤的声音别说直达天听,就是两米也传不到。
但方行对夜鸦的恩惠铭记在心,他只想不惜一切报答恩人的。
所以在自己恩人被世界唾骂的时候,方行割破自己的手掌,用自己的鲜血,写下了千字血书,写下了何家当年对自己家庭祸害的始末,然后附上自己投的复仇单子的复制品,贴在镖务府的大门门柱上。
而他自己,也不再躲藏,坦然站在告示下面,用行动告诉大家,这一切都是真的。
方行的这宗复仇单子,其实所有来镖务府办事的人都看过,只是对于复仇单子他们都会自动过滤,并且时代久远,都遗忘在脑海的深处。
现在这一亮相,不仅勾起了他们的记忆,同时给了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明明是人神共愤的冤屈仇恨,所有镖员都熟视无睹,现在有人接了,这时候才跳出来蹦斥骂,表面上正义无比,实际上就是个贱人,和何家上下那些人渣没区别。
这一下,所有镖员都消停了,只盼着镖务府及时处理了这个乱张贴牛皮藓的家伙,别把这丑事继续传扬出去。
然而镖务府这硕大个官府部门,面对大门被贴了告示,竟然完全无动于衷,不闻不问。
这让一众镖员捶首顿足,却又无可奈何……
“公主,那方行真不用理会?”
“不用,这样由着他就好。”
“但他公然将单子泄露出去,这不合规矩。”
“按规矩行事,取消他雇镖的名额,以后不再接他的单子便是。”
镖务府的工作人员见此,唯有领命而去。
而剑心,脸上挂上了若隐若现的笑容。
她的助手,阉人贵子见此,不免有些好奇。
“敢问公主,何事如此高兴?”
剑心却摇了摇头。
“我高兴的事无法跟你说。”
贵子当即低头垂目,不敢过问。
然而,他不敢问,却有人敢问。
“那跟朕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