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烈吐吐舌头,摸摸鼻子:
“说起这事,我还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气的父皇直接把我关进了静思殿。哦,静思殿算是专门为惩罚犯了错的皇族人设立的一个地方,冬冷夏热的,光秃秃地什么都没有,最是能磨人的性子了。我还记得那年天寒地冻地,还下了初雪,我就这么在静思殿和衣而眠了一晚上,人都冻傻了。”
明烈说得绘声绘色,将豌豆逗地前仰后合:
“冬冷夏热?他们都说皇宫里面富丽堂皇,是天底下最舒服最华丽的地方,怎么还会有这种奇怪的地方?”
明烈使劲点点头:
“皇宫里面有意思的地方多了,等到了我再带你去转转。我那时候听到外面下雪的声音,打开窗一看,结果竟然看到一个倒挂着的人脸!”
豌豆仿佛也被吓了一跳:
“这怎么会?”
明烈反倒被她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容二。这小子来给我送热包子呢,当时他眉毛上都结了一层冰,跟个雪人似地。”
豌豆点点头:
“容二公子确实有情有义。”
明烈忍不住反驳:
“害,那你是不知道这人的奸诈。每次我们一起闯的祸,却总是能把自己撇清,最后背锅的都是我一个。不过,遇上什么大事难事,容二确实是很可靠的。”
没一会儿,明烈又吸吸鼻子:
“豌豆,你闻见什么味道没有?”
豌豆也学着明烈的样子吸吸鼻子,然后诚实地摇摇头:
“没有。”
明烈掀开车帘子,指向外面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是阳春面的香味!我隔着老远都能闻见。你是不知道,王大娘的面摊虽然不起眼,但是她做面的手艺可是一绝,一碗阳春面色香味俱全,汤是祖传的老汤吊着的,面筋道又软和,出锅的时候再淋一勺老卤汁,撒一把小葱花,那滋味真是绝了!”
豌豆闻言咽了咽唾沫:
“被你说得我都馋了。”
明烈也咽了口唾沫:
“王大娘的面摊每次都需要排队,而且都是现做的,吃一碗要花不少功夫,父皇母后还在宫里面等我们,我们今天就不耽搁时间了,改天我再带你来吃。”
豌豆点点头,又像想起什么似地,奇怪问道:
“他们都说皇族是这国家中最上等最有权势的种族,普通百姓见了都要礼让三分,下跪磕头什么的。而且大家都认为阿烈公主你是祥瑞的象征,对你更是敬重有加。若你表明自己的身份,想吃这一碗面,应该不是什么困难之事吧?”
明烈极为认真地回答:
“自然不是什么困难之事。只是,我并不认为皇族就高人一等,也不认为自己应该有什么特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国百姓莫非国民,没有人活该低贱,也没有人应该仗势欺人。百姓是用来保护的,权势是用来造福的。”
豌豆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非常悠远,又迅速恢复成天真烂漫的样子:
“阿烈公主这一番话,是有大胸襟。这是凤仪国的福分。”
明烈又开始叽叽喳喳地介绍:
“豌豆,你看,这是朝凤大道上最有名的茶馆,这里面有两大法宝,一是说书人,二是瓜片茶。瓜片茶你喝过吗?”
豌豆点点头:
“以前没喝过,这几日住在大医官府上,也喝过了。凤仪国好像非常流行这种茶呢。”
明烈自豪地介绍道:
“那是自然。瓜片茶可是凤仪国的特产,只有凤仪国的土地上才能产出口感层次丰富的好茶。这瓜片茶是这天下唯一的一种叶茶,入口甘甜,回味时又有烘焙的香气,略略带些苦味,不会让人喝腻。若是吃了什么油重的吃食,喝一口瓜片茶便能解腻了。”
豌豆也附和道:
“我刚开始喝时还觉得有些不习惯,觉得这瓜片茶与平时喝的绿茶不同。但喝了几次之后反而觉得那略略带些苦的余味让人上瘾。这苦中有甜,倒是跟人生一样了。”
明烈拍手叫好:
“豌豆说得妙极了。果然是有慧根的人,不愧是我……”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明烈赶紧来了个急刹车:
“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两个人笑笑闹闹,很快就到了皇宫。会面的地点被安排到了明烈宫,这样不会显得太过刻意。
明烈刚刚将豌豆在侧殿安顿好,让她舒舒服服靠在窗前的小榻上,得了讯的圣慧大帝、显德皇后跟昭曜太子一行人便到了。
豌豆有些紧张,想起身行礼,却被明烈一把按回去了:
“豌豆,你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父皇母后早就说了,你中了毒身体不好,就只管躺好,那些虚礼就不用了。”
显德皇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豌豆,几乎要看痴了,圣慧大帝握了握她的手才回过神来。
还是昭曜太子镇定:
“是的,豌豆姑娘,你救了英娘,我们感激不尽。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别的都不用担心。”
圣慧大帝则沉吟一声:
“让夏洛克医官进来。”
一个银发碧眼鹰钩鼻的男人应声而入,说话的口音也有些奇怪:
“陛下。我来了。”
圣慧大帝吩咐道:
“医官,去给塌上的那位姑娘看看。”
夏洛克医官依言在塌边的椅子上做好,又从随身带的小箱子里面取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拿起其中一个就要往豌豆身上招呼去。
豌豆下意识地拿手阻挡:
“这是什么?”
夏洛克对她的反应并不奇怪,应该是见多了:
“姑娘,这是我们西洋的听诊器。用这个,可以听到你器官里的一些杂音,来判断你是否生了病。就像你们中原人诊脉一样。”
豌豆好奇地盯着那听诊器看:
“我只听我师傅说过,你们西洋医官从不诊脉就能看病,原来是有这东西。”
见豌豆不再阻拦,夏洛克便将听诊器放到了豌豆的胸口,又依次放到其他地方,静心听着。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听诊器,说道:
“这位姑娘心跳过缓,血液循环也比较慢,可能是血栓阻塞住了,或者是被什么麻痹了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