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了,两个人跟着倒下。
一个是安多拉,他为了躲避子弹,使劲抱头弯下身子,结果摔趴下了。
另一个是那枪手,他大腿中了一枪,栽倒在地,又顺着坡滚了几滚,撞在树根下。
“你们俩快走!”
从马路方向跑来一人,带着这句话,迎着利奥和安多拉跑来,眨眼间就从两人面前闪过。
太快了,利奥只来得及看见一身警服,还有手里的手枪。他赶紧扶起安多拉,一块儿逃走。
“队长,来了一个警察!”有枪手朝通讯器里喊道。
“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
“那还来得及。干掉他,继续追!”
不过是多了一个敌人,雷恩斯觉得不算事,就算打不死,大不了绕过去也成。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这个帮手——阿克亚·特罗休米的厉害。
砰,砰——
枪手们边开枪边冲上去,阿克亚借着树木的保护,从容后退。
他的眼珠不停地转动,记录着身边每一棵树的位置,每一个敌人的大概位置,运动轨迹,然后加到一起。
也就是五六秒的时间,他计算出了最佳的攻击方案。这对他来说,跟加减乘除没区别。
砰——
后退中的阿克亚,在树木的缝隙中找到了机会。
他稳稳举起手枪,精准的子弹,钻过这道缝隙,正中一个枪手的胸口。
“呜!”
那枪手身子一晃,撞上了树。阿克亚突然停止后退,改为前进,顺便躲过了两个枪手的夹击。
他已经看穿了每一个可以利用空间,树木成了他的盾牌,敌人的障碍,掩护着他不断开火。
子弹仿佛是长了眼睛,把枪手们的武器、夜视仪打坏,或者击中他们的躯干和四肢,其中一个被爆了头,成了这场枪战中第一个牺牲者。
不过借着人数优势,还是有一个枪手接近了阿克亚。
可惜,他的枪口跟不上阿克亚的速度。
阿克亚从树后一绕,低身跨了两步就冲到枪手近前,抽出匕首。
在枪手的枪重新对准自己的同时,把匕首捅进他的胸口。手枪随即顶住对方心脏。
一扣扳机,鲜血四溅。
“队长,有两人战死!目标也丢失了!”
雷恩斯那一贯平静的脸,也忍不住布满惊讶之色。他还等着听好消息呢。
“别追了,都撤回来!”
沉着脸,雷恩斯不得已下了撤退命令,和那个警察继续纠缠没有意义,何况更多的警察马上就会到。
但他不甘心,好好的计划接连遭遇意外,起码要看看这个捣乱的家伙长什么样。
雷恩斯沿着山坡向上走,不多时走出树林,这里正好能看到下面的马路。他找了个地方,把望远镜放在眼前。
刚好,他看到阿克亚从山坡下走出树林,回到马路,上了一辆摩托车,扬长而去。
雷恩斯慢慢放下望远镜,脑中形成了一个轮廓,由回忆堆积成的轮廓。
那张模糊但相似的脸,还有利用地形,以少制多的本事……
“拉维,好像是他。”
“就是队长去年在‘毒蛇’见到的那个银翼特工?”跟上来的巴迪问道。
“差不多。如果是他,那也难怪你们应付不来。把尸体收拾一下,我们得转移了。”
“但是队长,磁盘怎么办?”
“反正核心还在,数据花些时间就能做出来。对了,把那两个人的相貌跟内线说一声,查查他们的底细。拉维的信息和总部核对,有结果就告诉我。”
“是。”
*****
学校的大火,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因引燃了更多的易燃物,变得比爆炸刚发生时还要猛烈。
简直就像是……拿学校烧起来的大篝火。
消防员在全力救火,警察在校外封锁现场,救护车挤满了校门前的空地,重伤的人被抬上车,轻伤的人先留下,有医护人员做应急处置。
校门外的唉声叹气的师生,校门里冲天的火光,这就是安多拉眼前的景象。虽然他也刚刚死里逃生。
通过远近和方向,安多拉猜是食堂和两栋宿舍起了火。食堂或许没有人,宿舍可就难说了。
搞不好,会有人死。
昨天,还是平静的生活,他还期待着篝火晚会,期待着舒适的假期。
今天,天翻地覆,又是秘密研究,又是老师背叛,又是一群不知来路的人。
望着眼前的火,安多拉狠狠咬着牙。
不远处,罗洛夫和几名警察在谈话。看到安多拉和利奥,他把警察支开,走了过去。
“吓得够呛吧?”他把问题抛给了利奥。
“还说呢,差点死在那,”
利奥把他们的遭遇说了一遍,拿出磁盘,递给罗洛夫。伸出的手臂上,衣服被子弹划破了两处。
“另一样拿不回来了。”
罗洛夫接过磁盘,看也不看就揣进衣兜。
“教授呢?”
利奥瞟了安多拉一眼,安多拉低着头不说话。
“八成死了。”
罗洛夫轻轻点头,掏出烟抽了几口。身后有个警察走过来想要说什么,他示意对方先等等。
“这次算你们走运,安多拉。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特里克夫也不希望你搭上性命吧?”
“……我知道。”
安多拉小声说着,连站在他身边的利奥都没听清。
“因为你独断专行,事先准备的计划都打乱了。我准许你加入行动,不是准许你捣乱。再有这样的事,可不是挨骂那么简单。”
“对不起,罗洛夫爷。那,我先走了。”
垂头丧气的安多拉道个歉,就回到车里。利奥知道他心情不好,便说今天自己可以一个人回去。安多拉客气了一句,开车走了。
“那个帮手是什么人?要说是警察,身手也太好了吧?”车刚开走,利奥就迫不及待地问。
“说是,也不是,这个人也许你已经见过了。”
罗洛夫说着,目光投向利奥他们回来的方向。
“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身后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利奥回过头去。等车停到近前,他看清了驾驶员的脸,不由得“啊”了出来。
“你是之前搬来的那个……”
“阿克亚·特罗休米,你好。”
阿克亚回答着利奥的话,又走到罗洛夫面前敬礼。
“报告市长,敌人已经击退。”
“辛苦了,阿克亚。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派上用场。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明早我再听你的报告。”
“是。”
得到指示的阿克亚再次敬礼,骑上摩托车远去。
利奥望着阿克亚的背影,自己确实没看错,这新来的邻居真不是一般人。
“他是什么来头?”
“曾经是军人,而且今后会有大用。行了,你去我车里等等,一会儿送你回去。”
支走利奥,罗洛夫抽了口烟,招了招手。那个等着的警察,刑警四队的队长【卡罗拉·范】,这才上前凑到罗洛夫耳边,低语一番。
“大体就是这样。”
罗洛夫弹了弹烟灰:“记者呢?”
“全都拦在封锁线外了,各大媒体都已经通知完毕,告诉他们先不要报道,等统一消息。”
“这就行了,剩下的老规矩。只公布火灾,起火原因明天再定。”
“明白。”
*****
雷恩斯和他的部下很安全地离开了山坡,他们的车顺路向西,开往离秋山市50多公里的小镇【萨库拉尔】。
进镇前,他让部下们分散乘车,各自到指定地点待命,自己和巴迪则在小镇找了家旅店安身。
他暂时不能离开,明天有更重要的工作。
“队长,内线发来报告了。”
刚进房间,拿着手机的巴迪就说。雷恩斯脱下外衣,又把身后插着两把砍刀的皮套一起摘下。
“给我看看。”
巴迪的手机上,有三张照片和几行字。雷恩斯一眼认出,左边那张是特里克夫的学生,自己用枪指着的那个人。
“是他,没错。”
“此人名叫安多拉·克波夫,”巴迪说,“锡兰大学历史学院副教授,27岁,在学校里颇有名气,曾多次参加野外考古和遗迹发掘活动。”
“听上去没什么特别。拉维呢?”
巴迪又按了按手机。
“和队长提供的资料对比,基本确认是同一个人。从去年银翼情报部的人事调查看,拉维的真实身份,很可能是二等兵阿克亚·特罗休米。因为去年‘毒蛇’被摧毁的第二天,他就脱离了银翼军。”
“阿克亚,啊……”
雷恩斯嘀咕着阿克亚的名字,回想着在阿尔法地区,他和阿克亚有过的几次交流。
那时,他与银翼情报部虽然互有联络,但对方还保持着戒心。有关潜入一事,也只说“有人会借着军火交易潜入‘毒蛇’”,至于那个人是谁,他一无所知。
看今天阿克亚的样子,说不定,他不仅是和自己说过话的拉维,还是跟自己交过手的“无名”。
想到这,雷恩斯忍不住笑了一下。
“有点意思。最后那个人呢?”
巴迪揉了揉后脑勺,明显带了情绪。
“那个小子啊,名字叫利奥,学校保安,24岁,和安多拉是好友。去年夏天到学校任职。”
“就这点?没有其他的吗?”
巴迪“呃”了一声,又仔细看了遍屏幕上字,摇着头。
“没了,有关他的个人信息,只有去年那一点,之前的经历完全没有。”
雷恩斯的眉头一下子皱紧,接过巴迪的手机,重新看了一遍,确实没有。
放下手机,他靠在椅背上思考着。
尽管阿克亚身手不凡,安多拉也有过人之处,但那个利奥,绝不是学校保安那么简单。
手无寸铁来抢东西的胆量是一方面。就算有安多拉吸引注意力,当时他们十几个人,居然没有一人察觉到利奥的动静,连自己也没发觉背后有人靠近。
如果利奥没有抢东西,而是偷袭自己的话……想到这,雷恩斯有些惊愕甚至是后怕。
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卷进这件事,但也不能保证,他接下来会不会再出现,还是防一手比较稳妥。
“告诉内线,再停留一天,继续收集他们的信息,尤其盯紧那个安多拉和利奥,等明天任务结束再碰头。”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