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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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的第二天,对锡兰大学来说,比国庆节当天更具意义。今天晚上要举行篝火晚会,这是锡兰大学自建校以来,雷打不动的传统,没有一年例外。

关于这传统的来历,其实是个挺有趣的故事。不过人们大多讲不出它的完整版本,只记得这个欢乐的日子。

说到篝火晚会,首选食品必须是BBQ,娱乐活动当然是飙歌。需要准备的东西多如山。从早饭时间开始,校园里就满是忙碌的身影。

所有留校的学生和教职人员,都可以参加晚会。有时一些家在本市的师生,也会赶来凑热闹。不过现在,他们都有各自的任务要完成。

大篝火将在图书馆前的广场点燃,围绕它的,是十几个烧烤架,数百张桌椅。从图书馆里接出来的电线,将给音响设备提供充足的能量。

图书馆外,师生们已经把场地搭出了大概的轮廓。图书馆内,负责策划活动的,由历史学院学生们组成的“策划组”,正校对着每个活动环节,好炒热气氛。

欢声笑语,在广场上回荡。保安亭里,值班的利奥也听得到,尽管他戴着耳机。

他还是独自玩着游戏。放假期间,学校只有南门可以出入。要在平时,保安队长一定会说他不务正业,不过昨天,队长回家去了。

除非,他来参加晚会。

嘀——

刷卡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利奥把掌机里的游戏场面搞定了,才抬起头来,只来得及看到门重新关上,还有一个走出视线的人影。

好像是个女生吧,他想,然后继续专注地玩着。

而那个女生——莱雅,出校门后五分钟,上了开往市区的公交车。

*****

大约一个小时后,莱雅带着笑容从一家超市走出来,后面跟着个大腹便便,穿着超市工作服的中年女人。

“谢谢您,”莱雅对中年女人说,“能提前发工资,真是谢谢。”

“小事一桩啦。”

中年女人用底气十足的声音回答,下巴的赘肉随着嘴唇的起伏抖动着。

“莱雅妹妹,有时间的话,随时可以来帮忙,我这一年到头就缺人!”

“好的阿姨。”

道别后,莱雅看着中年女人走回店里。她的笑容急速消失,换上了一副不屑的表情。

她拿出手机,翻出刚刚收到的收款信息,看着上面的两位数,撇着嘴。

“翻来覆去就这点钱,没劲。”

莱雅在课余时间到这家超市做收银员,已经有三个月。她面对顾客露出的灿烂笑容,让超市的店主,也就是刚才那个中年女人赞不绝口。似乎有她在的时间段,营业额也有些许的提升。

但莱雅才不关心店里的经营状况,她只关心能发多少钱。

其实收银员这份工作,和之前她找过的几份临时工相比一点不差。至于钱么,是不多,但还能勉强接受。

要不是上个月接下了另一份工作,即使工资再少,莱雅还是会坚持几个月的。

“快了,没几天了。”望着车来车往的大街,她自言自语。

回到校门前,莱雅止住脚步,透过校门的栅栏,她看得到里面忙碌的同学。要是这个时候进去,八成会被叫住帮忙。于是她转身要走。

“哟,莱雅,刚才出去了?”

迎面响起熟悉的声音,莱雅连忙低头假装咳嗽。再抬起脸时,便是阳光灿烂。

“是啊,安多拉教授,您呢?”

“我这是刚来。”安多拉笑着说,又指了指身后,地上的两个纸箱,“去拿了点东西,一起进去吧。”

“嗯,好的。需要我帮忙搬吗?”

“哪能让女孩子干这个?马上就有人来了。”

安多拉的话刚说完,急促的跑步声就由远及近,还有一阵嘈杂的喧哗。

他还以为是搬东西的同学来了,但听到的却是非常清脆的枪声。

砰——

尖叫声随之响起。安多拉连忙把莱雅拉到身后,目视前方。

有个陌生男子,左手抱着个挎包,右手拿着把手枪,飞也似的跑到大门前。身体一下子撞上去,门纹丝不动。

男子又去拉走人的小门,仍然不动。直到后面的学生们追上来,他才意识到这门需要刷卡。

“都别过来!”

“砰”又是一枪,子弹打进地面,留下弹孔,止住了学生们的脚步。

男子用枪指着学生们,不时地看向门。这门足有3米多高,没有什么可以把住的地方,想翻过去很难。

他面对着学生,手枪比比划划。学生们虽然有的退后,有的蹲下,但没人离开。

此时,心慌的反倒是那男子。他只是想偷个钱,手才伸进包里。没想到那包的主人是个眼尖的女生,一声高喊引来一票学生。

而且,这帮学生都不怕死吗?

不管了,还是赶紧跑路为妙。他两步跨到保安亭那,伸手去开门。

门却从里面打开,一脸茫然的利奥走了出来。

“怎么了?”

他戴着耳机玩游戏,第一枪只听了个大概。直到第二枪响起,才感觉不对头,出来观望。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手枪就顶住了他的额头。

“你是保安吧!快给我开门!”男子瞪圆眼睛吼道。

利奥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又仔细看了看男子的脸,问了句很不合时宜的话。

“我是保安,你呢?你不是学校的吧?脸有点生。”

“少他妈废话!你管我是谁!不想死就赶紧开门!”

“你不回答我可当你不是了。”

“你有病啊!?谁是这学校的?再废话我就……”

嘭。

还没说完,男子只觉得眼前什么东西一晃,指着利奥的手枪脱了手,掉在地上。

接着,鼻子又挨了一拳。这拳可不轻,两个鼻孔直淌血,他有点怀疑鼻梁是不是被打碎了,捂着鼻子退了一步。

不等他脚跟站稳,面前这个保安早抬起腿,一记高位踢,命中了他的太阳穴。

他的脑子瞬间一胀,里面像有群马蜂似的嗡嗡作响,直挺挺地躺倒,意识模糊。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学生们的叫好声。

安多拉刷开门走进来。眼看那男子躺地不起,他怜悯地摇着头。

“这不能打出什么好歹吧?”

“放心,”利奥活动着刚才挥出去的右手,满不在乎地说,“我下手有准。话说这人你认识吗?”

“没见过,校外的吧。”

就算不是自己的学生,安多拉对如何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本校学生,还是有把握的。至于教职人员里,他可以肯定没这号人。

“总之,先报警吧。”安多拉最后说。

*****

利奥看到警车出现是十多分钟后。尽管很多路都堵得水泄不通,警车的迅速出现也没有让利奥意外。

他意外的是警车的数量。总共七辆车,下来20多个警察。利奥把大门小门都打开,迎了上去。

警察队伍里走在最前面的,是刑警四队的情报官,【君莎·霍克】,身高和利奥差不多的高挑女子。她专门负责线索的研判和整理,以及审讯。

“辛苦啦,利奥,干得不错。”君莎边走边戴上帽子,又朝利奥竖着大拇指

“小事一桩,君莎姐。”利奥指了指还躺着的男子,“就是他。”

“好,你们把他带车里去。”

君莎身后两个警察把男子扶起。当他们出门时,利奥注意到,外面的警察中,有两人穿的是便装,手里还拿着医药箱。两个警察带着男子,朝他们走去。

“那些是医生?”利奥问道。

“是啊。”

怪事。一般来说,不应该把人带回去警局调查,在那里给他疗伤吗?

“先不说那些,利奥。”君莎的话打断了利奥的思考,“你作为当事人,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我知道,工作流程嘛。”

“不过放心,在车里就好。”

“不用去警局吗?”

“这次不用,总之跟我来吧。”

真是莫名其妙,利奥想。这顶多算个抢劫,事也不大,结果来这么多警察不说,居然还要现场办公。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讲高效率了?

胡思乱想的利奥跟着君莎,来到了停在最外围的警车旁。君莎指了指车,匆匆离开。利奥犹豫一下,打开车门钻进后座。

车里的驾驶席有人。利奥刚把车门关好,所有车门一齐发出“咔”的声音,同时上锁。

他看了看那个锁上车门的人,厌恶的表情一览无余。

“找我什么事,老头?”

“一阵子没见,说话还是那么没大没小。”

“那怎么称呼,市长大人?”

“你就不能好好叫我一声爷爷?”

“没那兴趣。”

说完,利奥身子一瘫,几乎是躺在座椅上。

而驾驶席上的人,市长罗洛夫,从后视镜看一眼慵懒的孙子,就扭过头去。

*****

“都清楚了吧?别多问,照办就是。也不用担心人手,一会儿增援就到,去吧。”

给下属分配完任务,君莎掐着腰原地稍息,又摘下帽子当扇子扇。

利奥不愿意见罗洛夫,她一清二楚。但是罗洛夫的命令不能违背,他不仅是市长,也是总警局的局长,顶头上司。

她偷偷瞄了一眼那辆警车,心说待会儿肯定要听利奥一通抱怨了。

利奥是市长的孙子,这在警局里不是秘密。同样的,爷孙俩关系不好,甚至说恶劣这件事,也是众人皆知。

至于他们为什么处不好,知道的人就屈指可数了。

罗洛夫这个市长,已经当了快40年。70多岁的他,早就过了退休的年龄。但在市民们强烈的要求,和上级政府的挽留下,他同意再延迟几年退休,其在秋山市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他的支持率最低也没低过70%,市民们对他的感情,可以用爱戴甚至崇拜来形容。

因为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为秋山市谋利更重要。

一方面,他尽市长的职责,努力建设城市,另一方面,敢于损害城市利益的人和组织,都将遭到无情的打击。

他所有的行为都以城市为中心,任何对这座城市不利的因素都必须驱逐,哪怕因此与国家的利益相违背,他也不会退让。

支持者多,树敌自然也不少。从65岁,也就是他到了退休年龄的那一年开始,外界对他的指责从未停止过。

秋山的“土皇帝”,权势过大,目无国法,滥用权力,假公济私等等,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但罗洛夫总能在市长竞选中胜出,合理合法地取得市长的位子。

常有人指出这是暗箱操作的结果。也许吧,反正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而罗洛夫在秋山的地位已稳如磐石,加上其强硬的手腕,被人称作“霸道市长”。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强悍的市长,也有奈何不了的人,那就是比他更“霸道”的孙子。

熟悉利奥的人都知道,他以前并不住在秋山市,去年6月才到这里。此前,利奥常年在国外。而他的老家在北冰国的北部城市【阿兰德尔】,与秋山市有千里之隔的,另一座据点都市。

罗洛夫就任市长是利奥出生前的事,之后老人一直在秋山市定居。所以,利奥很少能见到他的爷爷。祖孙俩会有这么大的隔阂,或许也与此有关。

当然,血缘终究是切不断的。

利奥刚到秋山市的时候,失魂落魄,身无分文,又不想回阿兰德尔。罗洛夫帮他租了房子,还给他找了几份工作。他却挑三拣四,最后选择当一个保安。

理由是有更多时间玩游戏。

20多岁是人一生的大好时光,正是干事业的时候。罗洛夫不止一次说过他,均以失败告终。

“有话快说,我还忙着。”

沉默几分钟后,利奥用一句挑事的话打破了平静。

“忙着去玩游戏?”罗洛夫讽刺道。

“是又怎么样?赶紧吧。”

“那你最好放弃这个想法。”

利奥不由得压下眉头,这跟让他放弃吃饭差不多严重。

“什么意思?这不就是个抢劫案么?”

罗洛夫哼笑一声,看了看两侧关紧的车窗,又从后视镜观察着车的后面,周围没有人。最后才把目光移回前方。

“这可不是抢劫那么简单,小子。你摊上事了,关乎整座城市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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