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对厨艺一窍不通,尤其在家里雇了佣人以后,厨具她连碰都没机会碰,更别说做饭炒菜了。加上一门心思学习,可以说家务事她样样做不来。
倒不是因为懒惰,只是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从小过惯了,很难改。
但现在,她必须得学两手。
即使再怎么不谙世事,“要想拴住男人的心,得先拴住男人的胃”之类的话她还有所耳闻。丰盛的大餐做不了,简单的点心总可以吧。
比如巧克力,只要跟莫比琪学一学,应该就能做个差不多。最起码是能下咽的东西,而不是什么暗黑物质。
才认识没几天,只见过一面,情人节就送巧克力,对方会怎么想?是不是显得太着急,而让人家觉得自己是个随便的女孩?
露娜烦恼了一整天。莫比琪和克兰特不停地鼓劲,她终于决定迈出这一步,送出自己亲手做的巧克力。
于是,情人节前一天晚饭过后,露娜破天荒地跟着莫比琪进了厨房,帮着洗碗洗盘子,收拾厨具。
莫比琪一个劲地说着“不用”,露娜还是倔强地做到最后,这样能早点开工。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帮了倒忙,莫比琪独自动手还更快些。当然这话莫比琪不会说的。
“谢谢小姐帮忙,咱们开始吧。”
系好围裙,莫比琪准备起东西来。露娜这时候才发现,这个矮胖的阿姨进了厨房,简直是自己进了手术室一样如鱼得水,各种工具食材信手拈来,刷刷刷地往桌子上放,灵巧得很。
不一会儿,桌上就摆了几罐可可粉,牛奶,各类砂糖等材料,搅拌器,锅,巧克力定型的模具等厨具也都准备妥当,看得露娜眼花缭乱。
敢情那么个小东西,居然要这一桌子工具材料。
“阿姨,接下来怎么办?”
“放心吧小姐,这一点都不难,凭您的聪明劲肯定一学就会!就算您做不来,我也会帮您做好的。”
露娜的好胜心再次被激发:“不行,不是我做的没意义。”
“好好好。”
接下来三个小时,露娜一直和莫比琪呆在厨房。这大概是除了学习和工作之外,第三件能让她全神贯注的事。
她分毫不差地按照莫比琪传授步骤去做,但总有些事弄不清,或者说理解不了。
比如说一勺白糖,怎样算一勺?是铺满了就行,还是要堆起一定的高度?另外搅拌均匀又是什么意思?怎么算均匀?
至于装牛奶的刻度杯,露娜根本信不过,她要拿房间里的医用天平和砝码,被莫比琪拉了回来。
这三个小时,厨房变成了手术室,露娜做的也不是巧克力,而是手术。在调温和塑形失败了几次后,她总算弄出了能入眼的巧克力。
简单的圆形,用奶油点了几条白线。莫比琪提议做成心形,被露娜一口否决。
拿出成果的露娜,不由得多看几眼,她还有点不太相信,捧在手里的这块小巧克力,真的是自己亲手制成的。
这份喜悦,比任何巧克力都要甜美。想当年拿着改良药泵的专利证书,还有新研制的对exp强化药水时,她也不曾如此喜悦。
即使这两样东西价值连城。
她赶紧找到手机,想给卡文迪许致个电。当然不能说巧克力的事,但她很想旁敲侧击,给对方一个“我准备好了惊喜”的信号。
编了半天词的露娜,鼓起勇气拨下号码。可惜,卡文迪许关机了。
露娜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地舒了口气。现在不到10点,虽然有点早,自己也还是休息吧。
*****
卡文迪许在卧室里,边喝咖啡,边翻看着一本exp药物图鉴。他的手指紧跟着目光所及之处移动,一字不漏地看着。
这两天他查了很多资料,找出了几个可能属于那淡绿色粉末的名字。联想最近的exp同调剂事件,可能性最高的答案,应该是甲型exp氯丙嗪exp同调剂的主要成分。
但医院里没有现成的甲型exp氯丙嗪粉末,有的都是胶囊或者药水。如果那三个塑料袋来自医院,那粉末应该是被提取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患者的瓶子里,卡文迪许还没有答案,但那已经无所谓了。
重要的是,粉末是如何被提取的。
放下图鉴的卡文迪许,思考起来。他略微仰着头,目视着书架上方,手端着杯子送到嘴边。
送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咖啡喝没了,尴尬地放下了杯子。然后,马上继续思考他刚刚想到的一个重要问题。
提取药物成分需要工具,提取exp成分的工具相对更加复杂。医院里虽然有,但那不是谁都会用的,而且只要用了就会留下记录。
还有,塔兰纳特为什么将粉末藏在医院仓库,而不是医院外的什么地方?要让卡文迪许说,没有比家里更隐秘安全的。
说不定,医院里还有一些人,是他的帮手。放在医院,是为了方便那些帮手去拿。
想到这,卡文迪许捂着额头弯下腰去,手肘支着膝盖,冥思苦想。
事情或许没有自己最初想的那么简单,还是早点收集能证明塔兰纳特与粉末关系的证据,向父亲报告吧。
仓库里有监控摄像头,但没有直接拍到塔兰纳特放塑料袋的画面。这也难怪,他既然敢在仓库藏东西,肯定会注意监控的范围。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
手机响了。
卡文迪许拿起手机,看到了“塔兰纳特”的字样。他迟疑一会儿,还是接听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卡文迪许先生。”
“有事吗?”
“我想提醒您,我明天下午请假,到时候可能有一批葡萄糖要入库,所以……”
“明白,我晚上会找人核对数量。”
“您明天白天有事?”
“有点私事。”
“我知道了,谢谢您。另外还有个小问题……”
塔兰纳特的语速渐慢。
“最近1号仓库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外人动过?”
卡文迪许的手机差点摔在地上,他慌慌张张用另一只手托住,定了定神。
“什么意思?那个地方外人哪能进去?”
“呃,抱歉,是我多虑了。晚安,卡文迪许先生。”
挂掉电话的卡文迪许,眉头皱的快把眼睛挤没了。塔兰纳特察觉到了异样,说不定一会儿他反应过来,还会再打电话。
言多必失,卡文迪许干脆关掉手机,把它放回桌上,顺便瞟了眼旁边的手表,刚9点。
明天父亲给他放了一天假,要他跟露娜去滑雪场,想必今晚也不会再有其他电话打过来。于是他一直关着手机,直到上床睡觉。
等天亮他重新打开手机,才发现露娜昨晚打过电话,懊悔不已。
*****
塔兰纳特的电话,露娜的未接来电,卡文迪许整个晚上就琢磨这两个电话了,躺在床上来回烙烧饼,不知道几点才睡下。
等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简单吃些早饭,匆匆收拾一番,他便开车出发。
起床后的疲倦粘在脸上,怎么也弄不掉。这精神面貌,实在不好出现在露娜面前。他加大油门,在7点多,也就是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来到露娜家。
本打算下车前调整一下仪表,不料他看到露娜家房门的时候,也看到了露娜,还有莫比琪,克兰特,以及阿莱克斯。
卡文迪许无奈地叹气,今天是要当众出丑了。下车时,他强打精神,笑着走向露娜。
“早上好,萨鲁多小姐,这么冷的天居然提前在外面等,我真是不胜荣幸。”
提前出门,是露娜“无论如何要主动之作战计划”的一步。她还穿了克兰特挑选的蓝色羽绒服,又让莫比琪稍稍给她化了个妆,这些都是为第二步做铺垫。
“因为我从来没滑过雪,所以很兴奋,有点迫不及待呢。”
就这么一句话,露娜昨晚练了十好几遍。其实这是心里话,不是客套,但她担心自己一看到卡文迪许就会变得局促,忘词。
只要开个好头,后面就是一马平川了。
努力没有白费,这必杀的一击让卡文迪许怔了一下,又笑着说:“没问题,今天我们会尽兴的。”
几个人就在门前闲聊几句,卡文迪许疲惫的脸,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没人提。
除了阿莱克斯。
“佐鲁兹先生,你看上去很累啊?”
“嗯,昨天忙得有些晚,抱歉。”卡文迪许抹了抹脸。
“知道要和我家小姐约会,工作的事就不能放一放吗?小姐昨晚给你打电话,居然还关机。”
“阿莱克斯别说了!”露娜试图打断他。
“你知道小姐她有多期待?费了多大劲才准备出……”
“阿莱克斯,不许跟客人无礼!”露娜提高嗓音喝止,又抱歉地对卡文迪许说:“不好意思,佐鲁兹先生。他是我的司机,若有冒犯,还请你不要介意。”
“没事没事,今天确实是我失礼了。”卡文迪许连忙回答。
阿莱克斯不再说话,他才不相信卡文迪许是因工作而疲劳。这人第一次和小姐见面时精心打扮,怎么可能让工作影响约会?
当然,阿莱克斯想不到卡文迪许的遭遇,他认为卡文迪许是因为其他事情才精疲力尽的,比如和某个女人寻欢作乐之类。
无视阿莱克斯的牢骚,露娜抬起手,卡文迪许有礼貌地牵过来,两人上了车,不一会儿消失在早晨的阳光中。
三个佣人也都回到各自岗位上,莫比琪还不忘嘱咐阿莱克斯。
“老爷特意吩咐,小姐不用接,佐鲁兹少爷会在晚饭前送小姐回来。”
“我知道。”
嘴上这么答应,阿莱克斯心里已经盘算起来。他今天要开车送些东西,顺便修车洗车。只要把这些快点搞定,他就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