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端亲王府的周大姑娘在此,便会认识,此女子正是她身边的薛嬷嬷。
吴振拱手行礼:“多谢仙师援手!这密室与我书房相连,仙师不如去书房歇息片刻。”
“世子客气了。”
薛嬷嬷道:“心宿乃神界万神宫的卫道士,是老身的故人,老身救他理所应当,反倒是世子,很让老身意外。”
吴振有点窘,笑笑并未多言。
薛嬷嬷岂有不知这位世子的特殊喜好,也欠身笑了笑,出了密室。
一个掌着辽东兵权的侯府,出了一位育有皇子的宫妃,这周宸小儿的心还真是大,跟他曾祖一样自视过高。
那女人当年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胆识和小聪明,不肯与那些世家门阀们联姻,选了一个连身世来历都不能昭告于天下的人做夫君。
最后天下大乱,死无葬身之地。
原还以为她这个异世人与姬家结合,能生出几个血脉不一样的后代来,没想到就一根独藤,好不容易结了个瓜,又早早的枯萎了。
枯藤上的瓜能有什么好货,端亲王府那一家子,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
只是没想到,这烂泥里面,竟然还能节外生枝,长出一颗好苗子。
这一次,若想把这大秦也搞乱,恐怕得费一番心神了。
好在,她有的是时间。
如今,忠义侯府又主动送上门来。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全了,上天还是很眷顾她的。
薛嬷嬷满脸得意。
什么开国皇帝,万民臣服,什么圣祖皇帝,千古一帝,不都毁在了她的手里。
这大秦,也必定会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要让世人知晓,与万神宫做对的人,都不得好死。
薛嬷嬷出去后,吴振的心情也是久久不能平复。
这位,明显是个大巫。
听说燕圣祖的父亲,大燕的高祖皇帝迷恋长生之道,邀请神山道士在宫中铸鼎炼丹,最后中毒而亡。
到了燕圣祖的兄长-大燕太宗皇帝,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宠信一位会巫术的后妃,又落的一个盛年崩逝的下场。
正因为如此,燕圣祖在位的时候,把神山来俗世历练的修行者,逼的鸡飞狗跳,几乎在这俗世无立足之地。
后来她的夫君,姬云帝君在上元夜失踪,就是大巫所为。
大燕的国力强盛于以往的任何一个朝代,之所以会亡,便跟神山这些入世的修行者有关。
薛嬷嬷拥有神鬼莫测的能力,隐于端亲王府,现在又主动帮他救治心宿,绝不仅仅是一句故人这么简单。
这些人的手上沾染了周家几代人的鲜血,吴家以后……不知是福还是祸?
他们吴家是随圣上进入建邺城的第一批将领,整顿这京中军务时,在朝中几部衙门不显眼的位置,顺手安插几个追随他们吴家的人,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这次救人,就是安插在大理寺的暗桩在帮忙配合。
便是卢寺卿查出来,明面上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寺丞因为寡母和妻儿的性命受到威胁,不得不想办法偷出大理寺的机关图纸给贼人,以求换取家人平安。
等那寺丞一死,线索全断,这桩劫狱案,就会不了了之,任那卢寺卿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他们吴家的暗桩头上。
吴振思量着,昨夜要不是有端亲王府的那位薛嬷嬷帮忙,即便有图纸,也是很难救人的,更别说全身而退了。
听去救人的死士说,薛嬷嬷的功法很邪门。
危机时刻,只见她摇着铃铛,神神叨叨,也不清楚念了些什么。
那些专门看管钥匙的衙役听了,便不再挣扎反抗,目光渐渐变得呆滞。
不但把钥匙交了出来,还有问必答,任由她差遣。
心宿中箭危在旦夕,回到府中密室,吴振即命身边备着的两位医者赶快拔箭救治。
两位医者出自军中,都是治疗外伤的高手。
可心宿那一箭,正好在心口处,不拔会死,拔了箭,止不住血也是一个死。
正在为难之时,薛嬷嬷叫他去找一个身体强壮,求生意志比较强烈的人来,她要施法救人。
如此要紧关头,很难找到合适的人。
没办法,他就把以前跟随他打过仗的一个年青侍卫叫了过来。
此人二十有六,年轻力壮,去年才成亲。妻子如今身怀六甲,正是对生活有了无限盼头的时候。
求生意志应该比一般人强烈。
他把那侍卫叫来密室,骗他喝下了薛嬷嬷配制的药茶。
很快那侍卫便四肢棉软无力,口也不能言,连挣扎都不曾,任由他们摆布了。
那侍卫与心宿并排躺在地上,开始,还望着他,双眼满是疑问和不解。
随着医者拔出了心宿的箭,薛嬷嬷手舞足蹈,浅吟低唱,铃铛声由缓到急,他便不受控制的全身抽搐,胸前像是被利器割开了个口子,慢慢的向外渗血。
心宿胸前的伤口越来越小,而他胸前的伤口却越来越大,鲜血也是越渗越多。
大概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便两只眼睛死死的盯住吴振,泪水顺着眼角一滴滴滑落,从开始的祈求,到最后变成了浓浓的不甘与愤恨。
这个时候,吴振总算是明白了,薛嬷嬷为什么要找一个身强力壮,求生意志极强的人了。
求生意志越强,越不会放弃,直至最后一刻,他都不想咽气。
这是一命换一命的禁术,若救人救到一半,中途丧命,两个人都会死。
……
……
冬日的夜晚来得特别快,夜幕刚一降临,薛嬷嬷就从忠义侯府的一个角门悄然溜了出来。
她昨晚跟周大姑娘说,想去探望一下同乡姐妹,晚上就不回府了。
周大姑娘也是个怪人,准确来说,就是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用了周大姑娘的身子。
她能取得周大姑娘的信任,源于她帮周大姑娘稳住了一受惊吓便会离体的魂魄。
穿过几条巷道,七弯八绕的,终于绕到了端亲王府的一条后巷,薛嬷嬷拿出钥匙,开了角门,闪身进了院子。
这院子极小,就四四方方两间房。薛嬷嬷入内,换好衣服刚坐下,身后便传来一道低沉的讥讽声:“动用禁术,必遭天谴。看样子,你这具身体也用不了多久了,又打算金蝉脱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