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若是他们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孟皇后冷厉道:“那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卢老夫人伸手帮她理了理头上的凤钗,神色凝重地再次叹了叹。
同是圣祖皇帝的血脉,对着这至尊的权位,要是没点什么想法,周达也不会在四十年前违背圣祖与孝宗两位皇帝的遗诏,想在辽东自立为王了。
……
东宫。
内侍小安子扯着嗓子,吩咐司沐的宫人赶紧地服侍太子沐浴,别误了开宴的时辰。
乐山带人把太子晚宴要穿的吉服,全都拿出来翻查了一遍。
最闲的就是周九如了,她跑到太子的书房里,半卧榻上,在柳青柳红的服侍下,正愉快地吃着石榴。
太子更衣完毕,就径直来书房寻她。
绕过紫檀百宝嵌花卉的六扇屏风,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黑漆嵌螺钿的高几上,摆放着樱桃、葡萄、蜜瓜等水果。柳青坐在一旁,拿着把镶满宝石的小刀,正忙着切石榴。
只见她手握小刀,在石榴的顶部轻轻一划,揭去切开的盖子,顺着每个白膜所在的位置用刀尖轻轻地挑开石榴皮。
旋即再顺着切口一掰,石榴便像切开的西瓜一样散开。
等在一侧的柳红,手持碟盘,用银勺子轻轻一拨,红红的石榴籽就堆放到了白玉碗里。
红白相间,莹润生辉。
周九如倚在大隐枕上,拿起小银勺,舀两粒石榴籽倒进嘴里,凤眼眯成了一轮弯月。
那表情任谁一看,便知晓石榴的味道好极了。
这丫头,身体好了,不用再忌嘴,立马就变成了一个小馋猫!
太子勾了勾唇角,上前揉了一把周九如的丫髻,说道:“别吃了,快去更衣梳妆,这可是你第一次参加宫宴,妆扮方面马虎不得。”
最讨厌别人拿她当小孩子,有事没事的见面就揉一下头发。
周九如挥开太子的手,不高兴地道:“今晚宫中大宴的主角不是我,是你和父皇,我可不想打扮的太漂亮,抢了你们二位的风头。”
太子不屑地“啧”了一声,“天寿,你脸皮也太厚了吧?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打哪儿来的自信?”
边说边扬眉将周九如上下打量了一遍,道:就凭你这豆芽似的小身板?连套像样的吉服都撑不起,还怕抢了我跟父皇的风头?”
见周九如耷拉着脸,不理他了。
太子凤眸闪过一丝了然,“我知道了,今晚的宴会,你原本就没打算穿吉服,是吧?”
提起吉服,周九如就一肚子的气:“阿兄,你是没看到,尚功局的司制,送到大初宫的六套吉服,繁复堆叠,里三层外三层,光金丝绣都有好几斤。”
她抬着自己的细胳膊,指着头发,抱怨道:“再配上吉服冠,我试了一下,别说走路了,坐那喘气都困难。”
太子忍不住又笑了下,赶紧板着脸,继续刻薄道:“自己长得丑,还怪衣服。”
说罢,抬手夸张地理了理自己身上穿的玄色吉服的襟边与袖口处镶的红色织金锦。
不得不说,她穿吉服的样子,就跟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似的,滑稽土气。而太子却威严贵气。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我只是年龄小,骨骼没长开。”她不服气地撇嘴道:“等我长大了,肯定比你好看百倍。”
太子凤眸微挑,不满地哼了哼,周九如更觉郁闷。
“你是不是得了选妃焦虑症?”她故意调侃太子。
“什么意思?”见周九如一脸的八卦,太子淡淡问道。
“字面的意思。”周九如依着大迎枕,半卧榻上,懒洋洋地道:“你这副嘴欠的样子,就是选妃焦虑症前期。”
太子微微有些不自在,见周九如歪在榻上,一副没骨头的模样。不禁鄙夷道:“都说居养气,移养体,你自小被周围的人万般呵护,吃穿住行,无一处不精细。
怎么还养出了……如此惫懒疏阔的男儿性子?”
“做一个风华绝代的女郎不好吗?”
他原本想说,妹妹你每天锦衣玉食,为何,就养出了这样一副市井粗鄙之相,又一想妹妹年龄不小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损她,就顿了顿,把话说得婉转了些。
“阿兄,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周九如还是生气了,起身捧起白玉碗,继续吃石榴,再不理太子。
“唉,”太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妹妹现在有了卫斯年,便开始嫌弃阿兄了。亏我这段时间忙得觉都睡不好,还不忘给你准备礼物。”
“礼物?”周九如眼睛一亮,放下白玉碗,盯着太子,笑得那叫一个灿烂,“阿兄,什么礼物?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别急,礼物又不会跑。”太子说着,冲小安子抬了抬下巴,“赶紧的,把本宫给公主殿下准备的礼物拿进来。”
小安子躬身应了声是,便乐颠颠地跑到门口,吆喝着:“快,快拿进来。”
随后,六个宫女走了进来,在周九如面前一字排开,她们每人手里捧着一个黑漆描金托盘,上面盖着红色的绒布。
周九如心情雀跃,跳下榻,迫不及待地掀开了托盘上的绒布,三套颜色极为华丽的宫装与一顶赤金嵌红宝的莲花冠呈现在眼前。
这是常礼服,可比吉服大妆简便多了。
“谢谢阿兄!”周九如扑过去抱了一下太子。
太子斜睨着她,“刚才是谁说我讨厌的。”
见周九如又往他身上蹭,便扶着她的双肩,催促道:“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跟牛皮糖似的,赶紧的换上衣服,咱们先去流光阁瞧瞧,看看今天来赴宴的女郎里面,有没有合你眼缘的?”
……
宫宴在御花园的流光阁举行,戌时开宴,方能进流光阁。现在,参加宴会的诸位大臣和家眷,他们都在御花园里游玩寒暄。
从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的家眷,便可看出门阀权贵和一些所谓的寒门清流,虽同朝为官,却依然泾渭分明。
站在流光阁的顶楼,正好将御花园里的情形,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