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阁的火灾废墟上,金陵府小吏带着白渊回在查看灾情。
“火最先是从这个绣楼烧起来的,绣楼主人是个六旬的老太婆,名叫杜月娥,因听说她年轻时在宫里当过差,所以大家都喊她月嬷嬷。”
白渊回看着已经被处理过的废墟,问道:“起火原因查清楚了吗?”
小吏说:“现场没有任何火油的痕迹,应该是打翻灯台导致。月嬷嬷上年纪了,难免手脚不便。”
白渊回回视小吏,不满的说道:“酉时起的火,天都没黑,哪儿来的灯台?月嬷嬷又是手艺人,又怎会手脚不便?还有,卷宗上写着,月嬷嬷的尸身没有找到?”
小吏面对锦衣卫,心情非常紧张,不想落到跟赵太守一般的下场,于是说:“大人明鉴,此案的确有诸多疑点,但当时烧死了不少人,有很多被房屋压坏的残肢无法辨认,绣娘们又都说月嬷嬷确实在绣楼里,所以就由之前的赵太守做主,按照烧死结案了。”
白渊回鄙夷的嗤笑一声,这样也能结案,赵太守和这个月嬷嬷的确有问题。
这一笑把小吏吓得魂飞魄散,为了撇清关系,连忙说:“大人……还有一案,小人怀疑跟此案有关联。”
“说。”
小吏连忙道:“半月前,有山民报案,在荒野中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经仵作查验,两人都是身中剧毒而亡。男死者陈恒是赵太守失踪的妻舅,女死者是红叶村妇马氏。马氏与月嬷嬷是闺中密友,也有人看到陈恒曾进出过卿月阁。小的怀疑他们的死,和月嬷嬷的死,都是一人所为。”
白渊回分析说:“月嬷嬷的尸体既然没找到,就不能认为她死了,也有可能是她毒杀二人后借火灾金蝉脱壳。如今一切都是推断,还需要更仔细的调查。”
他想了想,又问:“陈恒为何会跟两个老妇人来往?他既然是赵太守的妻舅,你们可知道些什么?”
小吏迟疑不已,不敢答话。
白渊回一幅无所谓的语气道:“你可知赵太守病死在了流放的途中?若是你们还这样办案,就等着去跟赵太守黄泉相聚吧。”
小吏出了一身冷汗,说:“求大人救命!不是我有意隐瞒,实在是没有证据我不敢乱说。”
“你尽管将你的所见所闻说出来,是非黑白,我自会去调查。”
小吏说:“陈恒死前看上了一位姑娘,那位姑娘不知是何身份,但一直跟在西岭侯之母顾夫人身边。死去的马氏曾在顾夫人身边做过事,所以小的怀疑,他们俩的死或许跟西岭侯也有关……”
白渊回立刻想到了昨天在仙乐坊遇到的那个好看姑娘。
他皱起眉头,这金陵的案子怎么越来越复杂,不仅跟左家有关,如今还要扯上顾家。
正思索着,他手下的另一个锦衣卫忽然对残垣后的一个身影喝道:“是谁在那窥探,滚出来!”
一个小老头被人拎了出来,还未等白渊回问话,他便说道:“各位大人,小人是个郎中,最近救治了一个烧伤的妇人,她面目尽毁,昏迷多日这才醒过来。她说她是卿月阁的月嬷嬷,有人要杀她,请小的代为传信,请官府保护。”
白渊回和小吏都惊了一跳,连忙道:“她人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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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剧烈的碗碟破碎声从一座幽静的朱楼中传出,面白清瘦的魏公公震怒的对着座下的人说:“不可能!杜月娥服了毒药,绝对不可能火海逃生!”
传信之人回话道:“属下绝不会听错,只是那烧伤的妇人面目尽毁,声音也都被熏坏了,无法确认身份,有可能是别人设的局,引我们动手。”
魏公公起身走了几步,说:“你的怀疑有一定道理,但是再等不得了,锦衣卫已经开始插手此事,我们决不能让锦衣卫察觉到那个孩子的存在,这些人都得死!”
那人为难道:“顾府被西岭军的暗卫守的如铁桶一般,我们蹲守多日也没找到机会……月嬷嬷如今又被锦衣卫保护起来,若要强来,恐怕会留下诸多破绽。”
魏公公笑道:“中元节那天,那个孩子要去小雷音寺参加佛会。顾南野还未回金陵,这是我们最好的动手机会!务必斩草除根!只要那个孩子死了,纵然月嬷嬷供出什么,也是徒劳!”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中元节这日早晨,曲慕歌早早起床,顾夫人帮曲慕歌安排出门的事宜。
顾夫人望着如小雀儿般的小姑娘,笑着说:“小玄儿今日这么高兴,看来是近来在府里憋屈到了,你平日若想上街玩,尽管让范统领安排,不必陪着我拘在府里。”
曲慕歌道:“我平日自己也不想出去玩,在府里陪夫人也很开心。”
辛妈妈笑道:“姑娘这样粘夫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咱们顾家的小姐。”
曲慕歌赞道:“若有夫人这样好的娘亲,真是几世修来的福。”
顾夫人被曲慕歌逗的开心,又因想到她的身世,有些心酸。
收拾好了正要出门,环环突然来报,说锦衣卫上门办案,请夫人出面回话。
众人都大吃一惊,顾夫人只得暂时推迟出门,忙去前厅待客。
曲慕歌想到来的人应该是白渊回,忍不住跟去前厅偷听。
白渊回待顾夫人颇为客气,说起此行目的,从马氏之死,说到陈恒纠缠曲慕歌是此案的起因。
“不知叶姑娘可在府中?此案与她有关,需要她出面回话。”白渊回问道。
顾夫人拒绝道:“她只是个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纵然如你所说,那两人企图抓走小玄儿,小玄儿就是受害者,你又怎能怀疑她?”
白渊回说道:“并不是怀疑叶姑娘,但她是当事人,有些事还需要跟她证实,请夫人行个方便。”
顾夫人坚持拒绝道:“不行,你有什么事就问我,若实在不行,待我儿子回来,你问他去。”
两人僵持不下时,曲慕歌缓步从后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