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下落的过程中,丝毫没有任何慌乱,他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条精钢丝,精钢丝的两端分别绑着两个尖利的倒勾,只见他向下面的石壁两侧左右一甩,倒勾便完全嵌入石壁之内,倒钩紧锁岩壁,将这根精钢丝牢牢的固定在半空中,距离下面的岩浆仅有六尺,他双脚轻点,稳稳的落在精钢丝之上,偶尔激起的火焰差一点就能烧到他脚下那双破旧的布鞋。
此人轻功了得,站在精钢丝之上精钢丝却没有发生一丝的弯曲,就像一个铁棍一样横在那儿。
男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精钢丝上,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直直凝视着脚下的岩浆流动。
忽然,岩浆的中心处露出了一块亮黑色的东西,与此同时,男人动了,他再次甩出一根精钢丝,精钢丝的一端绑着一个黑色小块,只一下子,黑色小块就黏在了那块亮黑色的突起之上,用力一扽,黑色小块连带那块亮黑色的东西就飞了起来,又向上一甩,黑色小块带着那东西就向出口飞去,而他则是接着黑色小块向上的力道,脚下用力一点脚下精钢丝,顺势跟着飞了出去,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此时外面依旧下着大雨,那块黑色小块上的亮黑色东西此时正冒着丝丝的蒸汽,这东西约有成人巴掌大小,随着冰冷雨水的冷却和洗刷,那个东西渐渐变了颜色,由亮黑色变成了赤红色。
这黑色小块是一块磁石,能被磁石吸住的一定是某种金属,而且这金属能在炎热的岩浆之内不被融化,可见此铁绝非凡品。
赤红色铁块此时温度已近常温,男人便身手将其收入怀中后,急速向山下奔去。
这场雨下了三天三夜,男人就在雨中奔驰了三天三夜,虽然一直未曾进食,但他却一直未显疲态,像是一身的体力用不完一般。
男人没有骑马,因为他没有钱买马,但是如果此时他真的有一匹马的话反而是个负担,因为他的速度比马快,快很多。
第四天的凌晨,雨停了,他也来到了一座城之外,这座城是四安城。
一个人居然只凭自身的脚力,花了四天时间就能从荒漠之中来到四安城,恐怕大多数人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由于时辰尚早,四安城的大门还未开启,他在城脚下简单的看了一下,稍一用力,便轻松跃到了城墙之上,接着纵身一跳,落入了四安城内,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城墙的上的守卫依旧酣睡着,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从他们眼皮底下“闯进”了四安城。
此时的城内一片寂静,走在靠近东城墙的小道上,他的脚步也很静,静的连城内的狗都发觉不到有外人到访。
天还未蒙蒙亮,商家和住户的房门紧锁着,唯独这里有一处比较别致的小院是敞开着的,屋内闪烁着灯火。
男人径直走了进去,屋内有一名老者,正在把玩一柄匕首。
这是一柄十分破旧的匕首,剑身上锈迹斑斑,剑刃上豁口无数。
只见老者左手持剑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剑身,从剑根处开始慢慢的向剑尖处移动。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老者的两根手指就像是抹布一般,所到之处,锈迹皆无,就像是把灰尘抹掉的样子,而且卷刃和豁口均已不见。
老者将剑身反转,再次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另一处的剑刃也回复如初。此时这把匕首竟然发出隐隐寒光,似乎随时准备取人性命。
仅仅几十息的光景,老者变废为宝,将一柄废匕首变成了一把利刃,实在叫人咋舌称奇,但是男人见后却不以为然,他的表情淡定的很,没有一丝波澜。
老者又仔细的看了看手中这把匕首,确认再没有什么问题后,方才满意的将其放下。
虽然剑已放下,但是老者的目光并没有离开匕首。
老人开口道:“你倒是很准时,我一向喜欢准时的人,只是不知东西你带来了吗?”
男人将怀中的赤红色铁块丢到了老者的桌上,老者见后表情瞬间僵住了,过了半响,方才慢慢的呼出一口气,说道:“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拿到了!”
老者走到了他的面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从前面瞅到后面,又从后面瞅到前面。
老者再次开口:“知道我为何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你了吗?”
男人终于有了点反应,木讷的摇了摇头。
老者说道:“因为我不相信你能拿到这块熔岩石,当今世上能够拿出这块熔岩石的只有一个人,而男人在三年前就销声匿迹了。”
说道此处,老者偷偷观察了一下男人的表情,又说道:“要不是因为你的外表,要不是因为你是个哑巴,此时我真的会认为你就是男人!”
听完这些后,男人依旧面无表情的站着,老者叹道:“我待他就像亲生儿子一般,年纪也是如你这般大小,也不知他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是生是死?”
此时老者的情绪有些沮丧,男人走了过来,轻拍了几下老者的肩膀,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肩,老者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随即说道:“放心吧,我虽不是什么江湖名士,只是个糟老头子,却也懂得说话算话的道理,你的手臂我会给你接好的。”
老者走到一个大水缸前,揭开盖子,从水缸里拿出了一条断臂。
“这条手臂我为你保存了三年,现在我就为你接上。”
老者接着又从内屋中捧出一个罐子,说道:“忍着点,会很疼的。”
男人再次木讷点了点头。
老者突然拿起刚才的匕首,一下子就削掉了男人右臂上的伤患皮肤,血肉乍现,鲜血立时流出。
男人强忍着这剧烈的疼痛感,没有吭声,只是脸上瞬间变布满了一层汗珠。
老者将罐子打开,里面装的似乎是一种膏药,老者将膏药往患处一帖,男人一下子就痛的昏了过去。
三个时辰过后,此时已是晌午,四安城人流攒动,商户小贩叫卖不断,一片繁华景象。
老者用水瓢舀了满满一瓢水,一下子泼到了男人的脸上,男人一下子就被激醒,猛地一起身,瞬间又皱起了眉头,右肩传来了隐隐的阵痛,左手不禁向痛处摸去,忽然,他摸到了一条完整的手臂,再一瞧,右肩处的白色布带将那条手臂与自己的身体牢固的连在了一起,只是暂时还不能动作。
老者缓缓的说道:“哪有那么快就能好的,放心吧,一个月后,血气畅通了,自然就能动了。”
男人似乎没有表示感谢的意思,起身便往外走,也许是突然多了一条手臂,身体还未适应,竟然一时失衡,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见他要走,老者急忙问道:“好个无理的小子,我无名斋从不与无名之辈打交道,留下你的名字!”
男人头也不回,走到庭院中,一挥手,卷起了数片残叶握在手中,后向屋内一扬手,那些树叶尽数打在屋内的墙上,而后又尽数化为碎末。
老者见了口中喃喃的说出了四个字后,若有所思的走进了卧室之内。
男人刚一离开老者的小院,便有两个人出现在庭院之外。
这两个人一个年轻些,一个年长些;年轻者相貌清秀,略显稚气,身高比常人要矮上一头,手中提着一把巨型大斧,看重量应不下百斤,其臂力绝对了得。
年长者在江湖上较有名气,此人正是龙门镖头戚子铁。他的一双铁掌刀剑不惧,这双铁掌就是他的武器,他所押的镖趟无一失守。
曾经有一次,一对年轻的夫妻商户欲去巽州做生意,便找到了当地的龙门镖局押运货物,一路下来都相安无事,不曾想到达目的地巽州时,却被声名狼藉的巽州六匪撞见,押镖一行十余人全数被杀,所押之货物也尽数被劫,当时戚子铁回家省亲,没有参与此次押镖,后听闻此事后,只身一人来到巽州,力挑六匪,经过一夜的缠斗,虽自身受伤不轻,但是巽州六匪无一活口,所抢之物尽数追回,戚子铁因此一战成名,所以被誉为龙头镖师。
而站在戚子铁身边的年轻人似乎初出茅庐,面容一副孩童模样,有些稚气未脱,只是手中那把巨槌比较骇人,看重量不下百斤,江湖中很少有人使这种笨重兵器,能拿起这等武器,说明此人力量不弱,至于武功就不得而知了。
“阿杰,不要进去了。”戚子铁拦下了那名年轻人。
那名叫阿杰的年轻人怔了怔,问道:“为什么?不进去怎么知道刚才男人来干什么来了?”
戚子铁说道:“这里不是普通的地方,里面的人不是我们可以审问的人!”
年轻人总是时刻充满好奇心,阿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看着很普通啊!莫非里面住着什么大人物吗?”
戚子铁回答道:“这里是无名居士的地方。”
“无名居士?他住的地方怎么了?”阿杰这般问道。
“无名居士住的地方其实没什么,只不过无名居士住的地方住着无名居士。你没发现面前的这个房子有什么不同吗?”
阿杰皱着眉看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哦,这房子里面长了一颗桑树,这桑树都把屋顶顶破了!”
戚子铁露出敬佩的表情,说道:“不错,我从来没见过无名居士,也没来过无名居士住的地方,但是这棵桑树说明了这里就是无名居士住的地方,这房子里有个无名居士。”
阿杰摇了摇脑袋,吐槽道:“你在说绕口令吗?我都快被你说迷糊了!你就不能简单点说明吗?”
戚子铁也摇了摇头,仿佛在埋怨阿杰为何不知道无名居士。
“无名居士原本是一个铁匠。”戚子铁似乎很不情愿的介绍道。
阿杰再次惊讶:“一个铁匠?”
阿杰实在想不明白一个铁匠竟然有这么大的震慑力!让戚子铁有所忌惮。
戚子铁说道:“不错,就是个铁匠,只是这个铁匠实在不一般。”
听戚子铁这样说,阿杰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快给我讲讲,怎么个不一般法?”
戚子铁似乎也来了兴致,说道:“无名居士年少时并不叫无名居士,他只是一个无名小铁匠。当时江湖中存有一块玄铁,玄铁的主人请了很多有名的铁匠均拿其毫无办法,无名居士自告奋勇,当着江湖众位知名人物锻造此铁,经过七天七夜,终于将此铁炼化,铸成了一把剑。据说此剑初成时还有异象产生,从此,无名居士便成为江湖传奇,受江湖人尊崇,可惜成名之后他便很少铸剑了,而且他也立下了规矩,如果需要无名居士铸剑,只能将材料放在无名居门口,无名居士会根据材料的品质来决定是否有出手的必要。如果无名居士同意铸剑,那么他就会收下那些材料,待剑铸造完毕,自会派人通知来取剑,而且分文不收;而如果无名居士不同意锻造,那他也同样会收下那些材料,只不过之后他会将那些材料弄成废铁,再派人去请求人那里取银子。”
阿杰仔细想了想,奇怪的说道:“这个没道理啊,你是不是给说反了?”
戚子铁摇头道:“没有。”
阿杰说道:“那这无名居士也太古怪了!”
戚子铁说道:“我也无法理解,但是无名居士有如此行事的资本。”
这时,阿杰突然露出吃惊的表情,问道:“你刚才说还有异象产生?”
“你不信?”戚子铁很惊讶阿杰的思维方式,说道:“我也不相信,不过这件事就是这样传的,而且当时在场的武林名宿也并未对此做出什么解释,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阿杰说道:“我惊讶的不是这个原因,而是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戚子铁微微皱眉,说道:“你刚才有没有听我说话?”
阿杰眨了眨眼,说道:“你刚才说的我每个字都听的很清楚,但是这跟我不能进去有什么关系吗?”
戚子铁微微一愣,说道:“反正不能进去。”
“那我要是非要进去哪?”阿杰提了提手中的巨槌。
戚子铁摇头一笑,忽然觉得“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话真是形象生动。
“江湖上黑白两道没有人敢硬闯无名居,你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