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楚只愣了刹那,便紧随其后地跳下。
“你要做什么?”他在空中不安地大吼,耳畔是呼啸的风声。
“雷公”貌似恢复了一定的理智,这片古城残骸之上的天空又变得阴云翻卷,雷光隐现。
“拦下他!”刘队落到雷公头顶的时候也吼了一声。
所有张云旭的分身都消散了,他的本体突然现身半空,右臂圈住夏楚的腹部,轻松地将其拦截。
他就这样搂着夏楚飞奔起来,速度比曾经在23号废墟时快的多的多。
“师哥!”夏楚拼尽全力地挣扎。
张云旭立马就有了控制不住他的感觉,连忙迎着风喊了一声,“别乱动,我们必须远离这里。”
夏楚卸去力气,大声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自己看,仔细看。”张云旭淡淡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很渺远。
刘队孤独地站在“雷公”的头顶,低头操作了一下生存仪,然后仰头迎接突如其来的暴雨。
张云旭的速度太快,厚重的雨幕中,夏楚看不到了刘队脸上的疤痕,渐渐连他的身影都模糊了。
他似乎消失了,夏楚揉了揉眼,看到一道蓝白色的光柱斜斜地插在他刚才的落脚处,贯穿了雷公的头颅,鲜血狂涌,像是黑红色的瀑布。
那是什么?刘队在哪?
夏楚惊慌地瞪大眼睛,想要寻找刘队纯黑色的身影,只看到一道道光柱继续出现,又陆续淡化,将“雷公”的鹰首完全抹除。
他转头看向天际,寻找光柱的来源,可滚滚乌云中,只有五个直径十米左右的白色孔洞。
稀薄的日光通过孔洞倾泻而来,在黑云降下的雨中甚是耀眼,刺痛了夏楚的眼睛。
“那是地基带电粒子束武器,军方用五炮对‘雷公’进行了绝杀。”张云旭在一座保存尚算完好的写字楼顶驻足,将夏楚放下。
“他做了什么?”夏楚跌坐在地。
“刘叔的体内植入了定位装置,可以为远安市的军方提供准确的定位,你应该明白了吧。”张云旭眯着眼道,“远安市的资源有限,刚才的攻势很可能已经耗尽了远安市的相关存储,所以每一炮都要精打细算,且必须命中,命中要害。”
“人类击杀巨型种,从来都需要类似的牺牲。”
“为什么是他?”夏楚眼神空洞。
“刘叔是最合适的人,他在军方的地位给了他牺牲的立场,高危进化者的体魄让他能够站在‘雷公’的头顶,且能保护定位仪器不被‘雷公’体表的雷光摧毁……高尚的品格让他决定用这种方式实现自己人生的价值。”
“人生……价值……”
夏楚嗤笑了一声,“他的人生才过了一半,死后价值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有很多。”张云旭坐在夏楚身边,搂着他的肩膀一起眺望远方,“比如说你,你是他的学生,是他留在世界的一个重要的痕迹。”
“他最后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希望自己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夏楚缓缓地说道。
“他做到了,一个好老师不仅要言传,还要身教,他做的很完美。”张云旭不再多言,无声地为那个打了很多年交道的男人送别。
夏楚很疲惫,如果师哥没搂住他的肩膀,他可能连坐稳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没有疲惫的理由,因为他根本无所作为。
他们找到了“雷公”,师哥和刘叔都参战了,只有他在旁观,旁观战争以这种方式结束,然后远离战场享受胜利的滋味……
暴雨耗掉了所有的水汽,又得不到后续的补充。
压顶的铅云明显有了消散的迹象,云间裂开一道道金色的缝隙,雨突然就停歇,雷光融入了久违的阳光之中。
仿佛随时会倒塌的歪斜写字楼楼顶,两个年龄不大的青年并排坐,勾肩搭背。
他们身前是胡乱堆叠到视线尽头的断壁残垣,阁楼垫在破裂的墙体上,巨石砸歪了交通灯的金属杆,家用轿车的车头斜插在瓦砾堆里,底盘挂着某家餐馆的招牌……巨型种四五百米高的庞大无头躯体,仰躺在城市之上。
……
“我得留下来。”张云旭语气轻松。
“为什么?”夏楚的脸色,仍然苍白的夸张。
“我们对那位神秘生物仍然没有头绪,我要留在这里调查。”张云旭手指天空,“虽然天气是放晴了,可远安市的局势未必到了雨过天晴的时候。”
“我陪你。”
“你现在的状态做不来这种事,回院里好好睡一觉,然后和林洋聊聊。”张云旭笑道,“那家伙是很好的倾听者,我最近看到他就有尽吐衷肠的冲动。”
夏楚只是默默地摇头。
“师弟,有些事总是需要合适的人去做的。我不是在保护你,现在的你也不需要我的保护,我不让你留下,只是因为你不适合。”
“未来某天,你也会找到一件只适合你去做的事,所以现在你不用着急,安心回去吧。”
张云旭咧动嘴角,“我答应你,死前一定会通知你。”
……
早上王姨和林洋的妻子刘丽,在庭院里训练林洋不到两岁的儿子独立行走。
林洋坐在经常和夏楚共处谈心的石阶上,很婆妈地在一旁指点和提醒。
王沫靠在较远处的墙上,笑盈盈地看着,大眼弯成月牙状。
她很喜悦……
远安市天气放晴了,虽然积累已久的阴云不会立马消散,但昨夜她仰望夜空时,竟在天边看到了一颗光芒暗淡的星辰。
也许用不了多久,太阳和月亮也会相伴出现。现在正处夏秋季节,如果天气回到正轨的速度够快,没准她还能体验一把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夏楚突然从院外转了进来,风尘仆仆的,所有人都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王姨亲切地招呼他,他神色自然地笑答。
可林洋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王沫也觉得有些不对,立马回到屋内,想要叫醒在卧室补觉的陈巧巧。
夏楚回来的出奇的早,与以往不用,这次他毫发无伤,连衣衫都保存完好。
可他脸色苍白的过分,在微微放晴的天里都不显丝毫血色,苍白的像是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