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时五十分,蓥华街中天酒楼三楼多功能宴会厅。
夏楚手举一杯叫不出名字的红酒,踱步到阳台的落地窗前,以便及时察觉目标的到来。
对他来说,不通过需要递交请柬的正门潜入会场,是很简单的事。他买了一套白色正装,很自然地融入了宴会祥和亲切的氛围。
阳台中还有两名身穿黑色晚礼服的年轻名媛,面容姣好,长裙开叉处,保养得当的白皙长腿颇为吸睛。
两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有意无意地打量夏楚,暗暗猜测低头紧盯生存仪的他一定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少爷,在成年人的社交场合很不自在,才过来这边以图清净。
夏楚和她们猜测的形象几乎没有吻合的地方,他低头敲生存仪,是在观察刘队传过来的图片信息。
两张图片,一张是年轻的王云飞,一张是中年的王岳。
这对父子眉眼间很是相像,王云飞模样俊秀温和,看起来人畜无害,完全不像是会纵容手下绑架小女孩的人。
王岳看起来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上流社会人士,笑容自信,眼神明亮,像是身居高位的政客,也像是事业有成的商人,唯独不像突破高危领域的进化者。
人心隔肚皮,不可貌相。
谁又能想到此刻富家少爷一般的夏楚,其实是背藏短刀的刺客呢。
“你们好。”夏楚走到那两位名媛面前,笑容得体,有模有样地敬了杯酒。
名媛们陪他微饮了一口,礼貌地垂手倾听他接下来的话。
“我想问一下,宴会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七点半开始,结束时间大概会在十点半之后。”短发名媛姿态优雅地笑道。
看来杀王云飞的时间很充分,杀王岳的时间则比较紧张。
据刘队所言,那父子俩会在七点到场,王岳露一面就会离开。
也就是说,他最少只有半小时的时间在酒店杀掉王岳,如此短的时间内解决一名高危进化者谈何容易。
另一名盘着高高的发髻的名媛,因他的问题而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不由地微笑道,“先生不喜欢这里吧,也难怪,你这样的年纪,大概还没有正式参与家里的事务。”
夏楚心思一转,顺着她的话笑道,“是啊,如果可以的话,很想提前溜走。”
“科技会主持的商务宴会是很郑重的,不允许随意离席,你要是想提前离开,正门是走不通的。”
两为妙龄女士并没有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对面前少年的好感越来越浓。
这来源于精神魅惑的无形加成,哪怕夏楚一丝一毫都不去运用该能力,它还是会潜移默化地对与他接触的人造成影响。
在普通人身上尤其明显,因为他们对“意志”毫无抵抗能力。
等到她们事后想起,或许会觉得此刻俊朗讨喜的少年,其实是有些让人细思极恐的。
“那我该走哪里呢?”夏楚知道自己问到了干货。
“一楼电梯门左侧拐角处有卫生间,卫生间内的窗户是内部上锁的,如果你没有洁癖的话,可以考虑开窗跳出去。”
短发名媛捂嘴笑道,“不过先生要小心门外的保安哦,被他们发现的话就尴尬了,没准会被当做贼呢。”
“多谢。”夏楚将杯中口感甜涩的红酒一饮而尽,酒杯递给了一脸莫名的短发名媛。
他不能再和两人多谈,因为他不了解这些所谓上流社会人士的生活,说多了只会露馅。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瞄到了出现在楼下的目标,王岳父子俩提前五分钟到了酒店。
宴会大厅足有五六十张铺着华美桌布的圆桌,桌子旁边七张精致的低背软椅围成一圈,桌上空空如也,只有剪裁得当的花卉插在摆放于中央的,类似酒爵的三脚水杯里。
西装革履,珠饰夺目的男男女女们轻声笑谈,或端坐或直立,姿态仪容大方自然。
一队同样西装革履,但气质与宴会完全格格不入的壮汉鱼贯入场,总共十人,迎宾小姐般分站大门两侧。
王云飞当先进来,王岳反而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旁边还有两人亦步亦趋地跟随。
夏楚观察了一下那十名壮汉和两个随从,很容易就能判断出他们不具威胁力。
然后他看了几眼身材高大的王云飞,最后重点关注比儿子矮半头的王岳。
看的出他根本不重视此次宴会,西装领带都没有规整地系好。
王云飞走上主席台,拿起话筒试了下音,开始套路化地致辞。
王岳只是背手站在门旁不远处,似乎随时都会离开。
夏楚叹了口气,意识到不得不进行冒险了。
与高危进化者正面厮杀不确定因素太多,而且夏楚了解血宴,这种能力极其顽强,战斗起来无比持久,而夏楚需要的是争分夺秒。
他要用艾布利欧的遗产切割。
他在拥有“意志”之前就能斩断特异种的肢体,如今对付一位六次进化者自然胜券在握。
可那时两次切割几乎要了他自己的命,靠师姐的救助才活了下来。现在他既要解决在场的所有敌人,还要全身而退地离开中天酒店。
夏楚心里没底,只能盼望用一次切割就能除掉王岳,然后又不会给他自己的身体带来过于夸张的负担。
站在大厅后方的他,在静立的人群中穿梭而过。听王云飞致辞的人们目光好奇,很快连王云飞本人也注意到了他,中断了讲话。
因为夏楚不像是有急事要离开大厅的样子,他面无表情地缓缓接近主席台,让所有人都本能地觉得,会有不同寻常的事发生。
“有事么朋友?”王云飞眉头微皱。
夏楚不搭理他,默默注视面无表情的王岳,在脑中下达了切割的指令。
屋顶美轮美奂的天花灯投下温和又盛大的光芒,在宴会场上所有人的注视下,王岳的脖颈缓缓溢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鲜血流速越来越猛,冲掉了他的头颅,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滚到了主席台的角落。
夏楚躬身扶额,缓解头部如遭重击的晕眩。
刺耳的尖叫揭开了混乱场面的帷幕,整个宴会大厅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