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下面调查了山谷内部的积雪，结果发现初开五天前的积雪，下面的雪壳上确实是有一些人的脚步，而且脚步也确实是极北驻军的制式战靴留下来的，但是数量上却远远不足。”

“大概能有多少人？”费戎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下来问道。

安小语估算了一下：“大概只有四千人左右，人数跟我们的差不多，一个连队的数量。如果真的是万人以上的行军，下面的雪壳上很可能连脚步都留不下来了，全都被踩得结结实实的。”

费戎开始沉思了起来：“四千人……四千人……但是老杆子说……”

“对，老杆子说，看到了好多人，好多好多人，从山谷这头到山谷那头，连绵不断的全都是行军的士兵。但是你不要忘了，老杆子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了，他能看得清吗？”

“你的意思是说，老杆子看错了？”费戎问道。

安小语摇头：“我的意思是，老杆子没看错，但是在黑夜里，分不清楚到底哪些是真实地，哪些是虚假的，就像我们刚才那样。”

费戎和身边的士兵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刚才的那只扶离，如果真的是被幻象掩盖的话，那未免也太过真实了一点。极北的士兵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就算是黑夜里，基本上也不可能出现纰漏。

但是这个制造幻想的东西如果真的能够以假乱真，将一直扶离伪装成其他的东西接近，而且还能够改变人对速度的感知，甚至能够让老杆子看到上百万人的队伍穿过峡谷，那么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从来都没听说过极北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费戎身边的排长忍不住惊叹道：“极北今年是怎么了？到处都透着邪性。”、

安小语说道：“不管是极北还是什么地方，现在帝国那一个地方不透着邪性？现在是多事之秋，总之我们现在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这里曾经有过一个连队经过的事情是肯定的，你们怎么说？”

听到安小语的问话，费戎陷入了沉思当中。

如果这里真的有过一个连队经过，而且时间还在十天前左右，那么这些人绝对就是他们的战友。但是是四千人相对于两百万，实在是太少了一点，如果真的是极北驻军，他们为什么离开大部队，又去了什么地方？

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费戎敢肯定，附近的这块地方是他们极北所有人都熟悉的区域，没有进入极夜之前，任何一队人马都不可能在这里迷路。那么久只有一个可能，那一个连队的人绝对是有计划地从这里经过的。

至于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他们要不要追踪着这个现在唯一的线索过去看看，那就说不好了。

如果能够找到他们，当初极北驻军离开的事情或许就能够弄清楚，还有可能找到北枪和大部队的所在地。如果找不到，或者干脆就是找到了一些散兵游勇，那么他们的追寻就会白白浪费掉。

这个选择摆在费戎的面前，让他游移不决。

安小语看着他的样子问道：“我问你啊，如果让你带着这一个连队的人进入极北，你能不能保证四千人都能活下去？我的意思是，保障他们的安全，还能够获得足够的食物。”

费戎想了想说道：“能量炉的热量反应装置恒定输出能够正常保持二百天的时间，如果是在这二百天内的话，我能够保证……你的意思是说，北枪可能将连队分散开，让他们自行谋生，就可以减少百万人行军的压力？”

“只是一种可能，但是还是要先弄清楚他们到底来极北要做什么。”安小语看着周围的黑暗说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追寻着这条线索继续下去，另一个就是继续向极北的更深处前进。”

费戎纠结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还是追查线索比较好，我们现在搞不清楚极北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想弄清楚，至少也要搞到一些有用的情报才好行动，贸然前往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而且……”

而且刚才的那个东西实在是诡异，谁知道极北现在有没有其他类似的东西再出现？一路莽过去简直就是找死。

安小语点点头：“那就这样吧，你来带队，我尽量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瞬间就觉得安全了许多。”费戎笑着，开始安排部署了。

离开了原地，他们开始顺着山谷向前，随时关注了山谷的走向，发现可能从山谷当中离开的山谷分岔就查看一下留下的痕迹，确定之前的队伍继续向前无误之后，他们一直顺着山谷的外面继续向前走。

费戎说道：“这条山谷的长度还是很长的，现在看来，之前通过的那对兄弟，应该是朝着山谷尽头而去的，到这里都没有离开，说明他们就是故意顺着山谷前进，目的显然那是为了隐蔽。”

“问题就在于，他们到底要躲避什么？”安小语突然想到了刚才制造危险的那个东西，如果那东西真的让老杆子看到了二百万人的幻象，那么它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没有尾随袭击老杆子呢？

“要躲避的东西可能性就很多了，可能是暴乱的极北罪犯，可能是渗透到极北的异族。当然最大的可能还是异族和野兽，因为异族和野兽才是不清楚附近地形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条山谷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安小语点点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队伍当中的一个士兵突然在通讯器里面喊道：“敌袭！三排十五班遭遇敌人！敌人类型不明！速度很快，速度很快！”

费戎一个愣神的时候，身边的狂风都是停滞了一瞬间，安小语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下一次出现，便是在队伍的中间，来到了三排十五班的位置。

眼前的景象，和之前那名士兵描述的十分的像，一道道黑影从极夜的狂风当中冲出来，照着他们的方向前来，速度十分快，几乎是一瞬间，就要到达他们的面前了。

有了前车之鉴，费戎的士兵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都没有开枪，所有人都处于待机的状态。但是安小语也能够感觉得到身边士兵的紧张情绪，对于未知的危险，这些士兵也有些拿不准了。

安小语也没有再等待，感念扩散出去的一瞬间，便摸清了眼前的情况，一股能量波动从身体当中扩散出来，略微带着莹白色的光芒，将周围的狂风迅速推开，一直推进到了冲过来的黑影上面。

黑影颓然倒地，在寂静的夜晚当中显得格外清晰。

只是片刻，寂静消失了，刚刚被推开的狂风重新倒灌回来，呼啸声再次回到了士兵的耳边，所有的人都紧张地看着倒在面前的几道黑影上面，生怕他们会再次爬起来，变成什么其他的东西。

安小语走到了倒在地上的黑影旁边，却是差异了一下，之前的扶离，因为没有什么价值，他们都没有自己查看过。但是现在看到眼前的这些尸体，安小语忍不住蹲下来给他们翻了个面。

“费戎？你过来看一下。”

没过多久，费戎就来到了安小语这边，几个士兵已经将这边围了起来，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有些难看。

走进圈子，费戎将手里面的手电朝着地上的尸体脸上照过去，也是皱起了眉头：“这不是极北驻军的军装和装备吗？”

说完，安小语就将两个徽章和一个身份证明递给了费戎。在极北这个地方，纸质版的身份证明还是很有用的，毕竟你不能保证你的终端什么时候都能有电，而且很多极北的居民也不喜欢看终端。

费戎接过了徽章和身份证明，打开来看了一下，就发现这几个人确实是极北驻军的兄弟，而且是编号和他们差了没多远的一个团的士兵，结果现在却在这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费戎问道。

一个士兵回答：“我们看到几个人影从旁边摸了过来，速度很快，随后根据指示待机观察，少尊出现之后，将几个黑影给解决掉，倒在地上就变成了这些兄弟的尸体。”

“来的时候没看清？”

“报告！什么都看不清！”那名士兵觉得很委屈，他们的灯光明明就照向了那些黑影，结果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那是它想让你们看见的，黑影是这样，速度是这样，尸体也是这样。”安小语掀开了这几具尸体的能量炉，便发现能量炉是完好运转的，所以尸体身上甚至还有一部分保持着温度，但是四肢和头部，已经被冻结了。

技术兵这个时候也说道：“人应该是倒在雪地里活活冻死的，从四肢和头部的冻僵状况来看，时间不会超过五天，而且能量炉的热量引起的周围雪水融化冻结的情况也可以证明。”

“五天前的人，倒在地上活活冻死了，五天后又突然变成黑影袭击我们，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费戎忍不住纳闷道，如果对方的能力真的这么诡异，那么恐怕他们就会遇到大/麻烦了。

安小语摇头说道：“所以我才说，这都是它想让你们看到的。这个躲在暗中的东西，应该是操控幻象或者阴影的生物，总之很奇怪，它既然利用周围的东西制造幻象，为什么不出来袭击？”

“可能是它不具有袭击的能力呢？”费戎问道：“所以这几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一种法则层面上的幻象，不管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黑影，还是刚刚看到的黑影，肯定都是假的。黑影的速度很快，但是之前扶离的背后却没有出现狂奔的脚印，这些尸体也被证实是留在这里很多天了。”

安小语解释说：“里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我们看到的都是假的。既定事实不会改变，能够改变的只有我们对于外界的感知，能够做到如此程度的，除了某些特殊的法则之外，我想不出别的东西。”

“就在刚才，连我都没有察觉到这几个黑影到底是真是假，我在黑影上察觉到了生命的气息，但是三元力接触到它们之后，这些黑影便纷纷倒地，而且位置和尸体的位置相同，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费戎顿时毛骨悚然：“你的意思是，这东西能够影响人的大脑？”

“八九不离十。”安小语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道：“时间诶上不会存在这么多的巧合，扶离倒下的地方正好是子弹射去的方向，影子倒下来刚好对应五天前的尸体，只能说明我们之前看到的黑影，已经是混淆大脑的产物了。”

“等等，为什么扶离也算上？扶离被枪打死，不就是死在哪算哪吗？”费戎十分的不解。

安小语说：“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扶离的行动那么慢，黑影那么快速地接近，目的到底是想要混淆视听，还是想要利用扶离偷袭你们？我觉得是偷袭的成分更多一点吧？”

“是吧！”费戎回答道。

“但是扶离的接近被发现了，你的战士开枪了，如果说幻象是为了偷袭的话，那么幻象和现实应该重叠的节点，也就是说，黑影和扶离的真正所在位置完全相同的地方，难道不应该是士兵的身边吗？那样才能够产生偷袭的效果。”

“等等等等！”费戎被安小语给说懵了：“幻象和现实重叠的节点……我大致上懂了，但是现实和幻象不是分开的吗？你看啊，幻象是对方想要让我们看到的东西，只要他能够操控，什么时候重叠不是它说了算吗？？”

安小语却摇头：“如果它只是单纯地操控幻象，那肯定是这样。但是如果只是这样，它的法则之力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么犯规的事情，那就是连我的感念都能够混淆，因为感念是无视虚幻的。”

“那你的意思是，扶离本应该出现在士兵的身边，但是士兵发现开枪之后，却和拥有速度差的黑影重合在了几米之外，也就是说，扶离的死亡很可能是在开枪之后？”费戎顿时感觉匪夷所思：“可是兄弟们分明看到枪响落地，然后就是扶离的尸体……”

“这就是这个东西法则的高明之处了，它影响的是人的大脑，而并非是直接产生幻象。换句话说，我们看到的这些幻象，并非是幻象。如果还有第三者在旁边旁观的话，根本不会像我们一样看到这些黑影，这些黑影，是它控制我们的大脑，直接在大脑里面形成的东西。”

“而一旦这个幻象形成，大脑的神经网络就会开始进入相应的工作状态，所以它也只能从某种限度上来控制黑影的动作。比如控制速度，比如控制倒地。而让我们看到黑影落地的位置正好是尸体位置的，并非是之前产生黑影的幻象。”

“当发现第一个幻象不能够迷惑我们的心神，我们反映过来之后产生了应对反映。比如开枪，比如我刚才做的事情。于是它便操控黑影落地，并且产生了第二个幻象，用来引导我们的大脑，让我们认为黑影落地的地方，就是尸体的所在。”

“因为两个幻象都是出自我们的大脑内部，所有的方位感、距离感，全都是大脑自己判断的，所以想要利用幻象串联幻象，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所以我们看到黑影落下，尸体出现，其实是我们在大脑的引导下，看到了尸体的存在，而幻象只是其中的一个神经反应过程。”

技术兵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费戎却是挠头不已。

“也就是说，尸体本来就在那边了，只不过是那个东西引导我们看到了而已？”费戎问道。

安小语点头：“如果是这边的话，确实是这样。如果是扶离，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扶离的尸体是新鲜的，被杀死的时候显然是刚刚被杀死，我们没有仔细检查，但是恐怕杀死扶离的并非是子弹。”

“也就是说……”费戎顿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也就是说这个东西杀伤力还是有的，而且还很高，扶离不过是它挑选的替罪羊而已，为了能够在被发现的时候留下一个虚假的凶手而不被我们发现，这边的尸体也是。”

安小语看向了眼前的黑暗，黑暗中狂风怒号，卷起了地上的积雪，在面前飘飞，让人根本看不清楚眼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看不清楚这片黑暗和混乱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恐怖。

“而且它很聪明，每一次攻击的地点，都能够给我们带来最大的混乱，这一次挑选的地方正好就是整个队伍的中心点附近，如果这里的人被攻击，我们势必会前后合围过来，到时候就会产生一个环形，所有的环形外围都是我们的防守盲区。”

听到安小语的分析，费戎忍不住打了寒战：“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安小语冷笑一声：“法则之力如此诡异纯属，对付人类的方法如此熟练巧妙，你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异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