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日后南国不愿与咱们连通水路,他们想要西凉的东西就只能从蜀地买,咱们卖给蜀国,蜀国再卖给他们,一来一去价格必定高了不少,这点账,南国人还算不明白么?”
“臣妾已经查过了,南国和蜀国说好听了是姻亲,其实也不过是彼此制衡罢了,所以这个时候与咱们翻脸,没有好处的。”
“且三殿下和蜀国皇后不是一母所生,把这事儿推给蜀国也说得通,要是她们姐妹相争,那咱们就是切实的受害者。”
细细替他分析着,确实在尽职做一个谋士该做的事情。
只是那些话荀域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他只关心戚安宁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受委屈,会不会叫人欺负了。
韩昭说得对,他不该这么早把她接过来,可她非要嫁给裴,他现在不出手,难道等她嫁做人妇再逼她和离么?
正想到这儿,却见沈冷栀已经走到了他跟前,“陛下,陛下?”
女子低头,一双眼睛满含担忧,荀域示意她自己没事儿,不过就是累了。
言毕就看见田心跑了进来,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笑得花枝乱颤,一看就是有好消息,“陛下,人找到了,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就在路上了!”
荀域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因为起身太急,连将桌子上的碗盏碰倒了都没在意,粥撒了一桌子,若不是沈冷栀手快,差点儿就把他拟好的公文弄湿了。
接过那封信看了一下,韩昭并没有说安宁如何,知道他存心膈应自己,荀域暗暗想着日后一定要报复回去。
紧绷的神经一松懈,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怎么好好吃饭,男人回头对沈冷栀笑道,“再添碗饭来,咱们一起用。”
荀域是夜依然留宿在朝露殿,沈冷栀躺在床上看着另一边儿的男人由田心伺候着洗漱完,又将那块泡在清水里的玉拿出来含在了嘴里,便知道自己不能再同他讲话了。
他每晚睡觉都要含着块玉,她曾觉得这个习惯既不吉利又危险,可荀域却依旧我行我素。
直到对方沉沉睡去,沈冷栀依旧毫无困意,一想到很快就能看见那个南国的公主了,她竟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如临大敌的样子连她自己都觉得没出息。
不过有康映珠挡在前面,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引人注意的。那女人自知道南国公主被人劫持后,心情就格外好,要不是碍于荀域,她几乎要在宫里放炮仗庆祝了,虽然也曾装摸做样地到长信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可临走的时候却要自己跟陛下进言,人能不找就不要找了。
看着性子耿直没有头脑,其实就是个毒妇。
也不知那个南国公主入宫之后,康映珠会不会以贵妃的身份拿捏人家,知书说的没错,戚安宁刚入宫,就算是位份不高,多少也能替她分担些,省得康贵妃日日只针对她一个。
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翌日一早,知书急匆匆走到沈冷栀身边小声道,“娘娘,人带回来了,被康贵妃堵在长信宫偏殿,说是要验明正身。”
冷笑了一下,将妆台上的耳坠子戴到耳朵上,沈冷栀慢条斯理地起身,把手搭在了婢女手臂上,“走,咱们瞧瞧热闹去。”
偏殿外,康映珠手下的几个嬷嬷正围着一个女子,因为有人挡着,所以她一时也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能走近一点,再走近一点。
最终停在庑廊下的花台子,沈冷栀看着那个一袭红衣的南国公主,有一瞬间的晃神儿。
确实很美,美到叫人看一眼就会心动。这让她不禁想起康家那个庶女,韩昭的妾室,前几日康映珠叫了那个病歪歪的堂姐入宫,康卿也跟着随行,与她那种我见犹怜的柔弱之美不同,戚安宁的美明**人,摆在哪儿都很显眼。
妖精。
脑海里闪过这两个词,倒叫沈冷栀吓了一跳,她何时变得这么刻薄了。
眼瞧着对方明显寡不敌众,知书问她要不要过去帮一把,还没等她点头,荀域就来了。
田心的一声“陛下到”,让闹哄哄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看着人群里的小姑娘,本想直接走到她跟前去,可是想了想,还是对着旁边的沈冷栀伸出手去,“你怎么来了,陪朕过去吧。”
“怎么回事?”扫了康映珠一眼,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开口却还是带了嫌弃。
福了福身子,女子一脸义正言辞,“陛下,我瞧着良人今日入宫,所以特来为她验明正身,这本就是对入宫女子最基本的检查,何况她这一路又是被劫持又是下落不明的,谁知道还是不是清白之身。”
安宁一双眼睛似是淬了毒,她狠狠瞪着康映珠,整个人都在抖。她从前想着只要躲开荀域,那么曾经的一切就不会再发生,逃避得久了,还以为恨意也淡了。可直到她再次看见康映珠的时候,才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对方所做的一切都令她印象深刻,若不是还残存一丝理智,安宁几乎想扑过去掐死这个毒妇。
“这种事,何必麻烦贵妃亲自跑一趟,自有嬷嬷会......”
“若不是完璧,陛下可以送我回去么?”转过头打断了荀域,安宁看向他的目光极凉,却轻易就把人激怒了。
荀域控制不住,拉着她走进殿里,一脚就将门踹上了,吓得田心大气儿都不敢出,更不敢跟过去。
“你愿意留我就留我,不愿意就送我回南国。”原来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便不知道疼这句话是真的,在故国的时候,她对着害她手足分离的蜀国使者,对着害她嫂嫂一尸两命的苏锦绣都可以冷静应对,但到了自己身上,那些重活一世要装怂的话就全都不管用了。
“戚安宁,你能不能不一来就给朕惹事?”荀域要被她刚才那句话气死了,康映珠正愁逮不到她的把柄,她居然就自己送上门去。
“后悔了?不是你死乞白赖要我来的么。你是怕我临行前与裴温存过,还是怕我被流寇染指了?”
“那流寇生的不错,若韩昭晚来一步,我就跟他走了,叫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句话正中荀域的痛处,男人松开她,对着外面道,“让林嬷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