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时代是变了,花街却没变。
一样没变的是,如今这花街的新主人,也是一位狠人,跟当年的陈六爷一样狠,甚至更狠。
陈六爷是当年在玉京大街小巷里一场场厮杀打出来的狠,这位是毕其功于一役,一网打尽的狠。
只可惜,这消息也就到此为止了,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人们猜测不断,也没能猜出这位玉京的新主人到底是谁,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比起喜欢在花街里晃荡的陈六爷来,这位新爷显得极为低调,清了场子便飘然离去,众人询问花街的那些掌柜的和东家,这些人却也不肯透漏丝毫的口风。
但是消息这种东西,总是瞒不住的,你能不能得到你一个消息,很多时候只在于你的身份到底够不够格。
只要你的地位够高,你就可以得到很多常人得不到的消息,不论这个消息你是否喜爱。
比如说今日的内阁首辅胡艾在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便半日的时间闭门不出,再比如内阁大学士杨怀,得知了之后,则是开怀大笑,又比如御史台大夫海瑞得知之后,直接开始闭门骂娘。
但是不论他们是否喜爱这个消息,都能从这个消息上得到另一个消息,那就是这位玉京书院的峰主,如今真的在一夜之间成了玉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盘算着,自己现今该如何与这位爷结交,又如何与这位爷拉进关系,如何得到这位爷的支持。
毕竟这一夜过去之后,这位爷如今可真的可以说是玉京的大财神了。
但是也有人秉持着截然不同的态度。
比如说二皇子姬承业,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愤怒的将书房里的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摔了个稀碎,若不是手下的幕僚劝诫,真的就要把皇子府给砸了。
他没办法不气,身为一名有野心的皇子,又独居在皇宫之外,有自己的府邸,平日里自然少不了要宴请宾客,结交朝野中的各位官员,迎来送往,有来有往之间,说到底就是一个银钱的问题。
可这银钱,真的是一个大问题。
就内库发放的那些月例,连他府中的仆役都养不活,更别提其他开销了。
而往日间,下面的一些人是有些孝敬,可就如今的局势来看,还是他送出去拉拢人心开销的更大,府中主要的进项便是花街的那些月例。
如今花街一夜之间换了主人,府中的进项等于一瞬间砍了一大半,他如何能不生气?
更别提他还曾经在阴差阳错之下得罪了那位。
一想到那次失败的刺杀,姬承业便恨得牙根都痒痒。
自己那位老师,自己失策也就罢了,还派了一个废物在他身边,派来个废物就不说了,竟然还擅自做主,暗中派人去刺杀,刺杀也就算了,若是成了也不用多说了,偏生还失败了!
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到最后,真正吃了大亏的只有他一个。
姬承业咬牙切齿的看着一片狼藉的书房,恨不得这就跑出去找朱元质问一番,可惜的是,自那夜之后,他便被周帝下了禁足令,都好几个月没有出过府门了。
可恨的是,他还真的离不开他的老师为他谋局出策,毕竟他之所以能与老三扳手腕,并且还大占优势,这其中有他老师的一大半功劳。
可惜了,最终是功亏一篑,礼部没有捞着,反而还得自己沾染了一身的腥臊,如今只能在府中自闭。
就在姬承业思考着是不是要放低姿态,差人去宴请那位书院的峰主的时候,府上的下人匆匆进来,给他送来了一封信。
姬承业拆开信看了半天,一脸阴沉的将信拍在桌子上,气的骂道:“你如今躲在书院中闭门不出,自是不需担忧,难道让老子上上下下全去喝西北风吗!”
说着,他又是恼怒的一掌,咔嚓一声,桌子也给劈裂开了,看着那道裂缝,姬承业又是一阵不由自主的心疼,这一张黄花梨的书桌,可也得上百两银子呐……
信是朱元送来的,而信中的内容,除了日常对他功课进度的询问,便是告诉他,最近一定要偃旗息鼓,更不要与那秋君接触。
这还不接触?!
姬承业几乎怀疑自己这老师是老三派来的卧底了,难道真等老三搭上了这秋君,让两人联手把自己彻底搞死了才罢了吗?!
姬承业心里咒骂着,这时候,他府上的幕僚徐增进来房间,看到这满地的狼藉,笑了笑,道:“殿下为何事烦忧?”
“还能有何事?你不知道?!”姬承业瞪了他一眼,心中烦躁不堪,也懒得与他摆那些场面话。
徐增略有尴尬的咳了一声,问询道:“殿下烦忧的,可是府中的进项开支?”
“要不然呢?!”姬承业瞪眼道:“眼下年关将至,大朝试也后天便开了,招纳人才,结交诸派,朝中那些阁老大臣们的问候礼物,哪一样少的了钱财!可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唉。”姬承业说着,恨恨的一拍手,无奈叹气。
徐增见了,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对姬承业道:“这等小事,殿下自不必多心。”
“嗯?”姬承业瞥了他一眼。
“咱们可还有东出阁啊。”徐增笑道。
姬承业心中冷哼一声,他那老师多次与他提起这东望乃是商贾,不可深信,姬承业虽然不以为然,却也深知这东出阁无利不起早的习性,是以一直心有警惕。
如今在这样重要的关头,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只怕不是胃口更大。
“是吗?”姬承业皮笑肉不笑道。
徐增见状,淡定一笑,上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姬承业眼睛一亮,忍不住道:“此言当真?”
“在下怎敢欺瞒殿下,今日一早,那东出阁少主便已经暗中差人传来了消息,说殿下稍安勿躁,这几日只管修身养性,若是银钱上有所用度,只管开口,但是一定要小心秋君此人,值此关头,望殿下忍一时之痛,以全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