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道友可曾见过蜜鲤吗?可曾见过醉仙草?”何慕笙问道。
“蜜鲤方才倒是见了,醉仙草还不曾。”杜兰真说着,看了何慕灵一眼,后者不明所以,忽的恍然大悟道,“哎呀,九哥,我和杜姊姊才去阳愉湖得了蜜鲤回来呢。”说着,从储物袋里取了鱼篓出来。
何慕笙见她冒冒失失,于席上就拿出来鱼篓,滴滴答答的水珠落了一地,不由暗自翻了个白眼,叹了一声,唤店里活计来取走,边看了一眼,不由道,“这灵气封禁之术不像是你自己设的。”
“我当然做不到,这是杜姊姊亲自动手设下的。”何慕灵答道。
何慕笙又看了几眼,伸手摄了一条鱼出来,生机灵动,宛然如生,若不是他可以确定这是一条死鱼,就冲这内中莹润流转自如的灵气,说是活鱼也大有人信。
何慕笙不由连连赞叹起来,“杜道友这手灵气封禁真是精妙绝伦,果然是极尘宗的高徒!”这种灵气封禁连基础法术都算不上,纯粹就是对灵气的掌控和利用,最见功底,杜兰真这一手一出,便知其根基如何深厚了。
“何道友见笑了,微末手段,何足道也。”杜兰真随意的摆摆手,她一个筑基修士,这点小事倘若都做不好,那窝囊死算了。
何慕笙笑了笑,心里却知道这绝没有杜兰真说的那么轻松,他做食肆生意的,见过无数手灵气封禁,杜兰真给这条鱼保鲜,比之几十年做惯的大师傅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诚然有占了修为更高的便宜,但她第一次见蜜鲤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何慕笙又看了手里的蜜鲤一眼,遗憾的想,若非杜兰真来历不凡,看上去也不像是缺灵石的样子,他真有请她留下来在醉仙居打工的冲动。
杜兰真可想不到何慕笙看了一眼她保鲜的鱼就有了想给她发灵石的冲动,倘若她知道,未必不会笑纳在她看来,在食肆打个工也没什么丢人的,至于何慕笙担心的,怕她觉得有失身份,那更是想都没想过。
不过他们两个完全不熟,自然不可能忽然之间心意相通,故而一场能你情我愿的合作就这么飞走了。
何慕笙把鱼放回鱼篓,交给伙计带到后厨,接着解释道,“蜜鲤鱼肉是白中带点明黄,其味颇甘,故为蜜玉。醉仙草本是黄色,经大火烤制,再小火慢煮,与其他几味食材混焖。接着和蜜鲤肉一道,先过丹火一瞬,再过寒冰一遭,最后摆盘端上桌来,将那鱼蜜当头一浇,从醉仙草里带出朱红色将鱼蜜染成朱色,慢慢的落下来,却不染鱼肉,故名蜜玉红。”
杜兰真听了,不由感慨这实在是一道须得有钱、有雅趣又有闲的佳肴,唯有当场在店里浇下鱼蜜才能见其雅致,倘若是以灵气封禁打包带走,下次拿出来就没有了这种写意雅致。
像是极尘宗的琼玉脍就不会有这种担心,其精妙俱在于烹饪手法与味道,摆盘也合乎雅观,当场灵气封禁了带走,三月后拿出来依然与刚烹饪出来无异。
故而他们极尘宗的琼玉脍一直都是各修士在外宴请的首选,既美味、灵气十足有益修行,还方便储存携带。
也许正是因此琼玉脍驰名戡梧界,醉仙居却只能略次些,只是经年老饕赞不绝口。
杜兰真欣赏琼玉脍的不做作,自然也能欣赏蜜玉红的写意雅致,故而欣然道,“既然如此,我便尝一尝这蜜玉红是何等风流美味。”
何慕笙见她点菜爽快,笑容不由得更见真诚,先吩咐小伙计去跟大师说,一边介绍起别的菜式来,“还有一种吃法,常来我们醉仙居的老饕每次必点的,唤作烈火朱霞。”
“与蜜玉红不同,这烈火朱霞妙处不在其风流雅致,也不在其美味绝伦,而是在其灵气逼人,滋补养生、增进修为。元气有所损伤致使寿元不足、精力大减、难尽全力等症状,这烈火朱霞都能慢慢滋补,修养暗伤,使修士在这仙途上走的更远。”
杜兰真心下一动。
她自从筑基以来,反复检查,都未发现自己筑基后体内五脏六腑七经八脉有什么暗伤,似乎比起筑基前还要健康得多。仿佛她这一筑基真的顺风顺水运气爆表。
但这怎么可能!
别的不提,她强行从炼气九层自爆提升到炼气圆满,那个时候她的周身经络和气息就几乎要爆炸了,经络已经不堪重负到只差一点就会断裂,何况她马不停蹄的服用了筑基丹!
诚然,她当时赌的就是侥幸筑基反馈经络来勉强保住修仙前途,但那时她最多奢念的也只是勉强筑基,留下一身暗伤慢慢修补,谁曾想她如今居然宛然无恙,健康得仿佛从未受过伤。
这真的就是她运气好吗?
杜兰真不信。但她反复检查都未发现什么暗伤,丹药又有碍修行不能轻易服用,只能等须晨真君召她见面后由经验丰富修为高深的元婴真君亲自检查了。
而何慕笙的话让她看到了另一种思路。对于她现在的情况来说,药补不如食补,倘若真的没什么暗伤,那就当她花点灵石吃道美食算了。
杜兰真思忖片刻,笑道,“可是真有这效果吗?”
何慕笙道,“自然是真的。”
“那我可得尝尝,若是给我尝出来了,那我不得再点上十来份带走,以备不时之需吗?”杜兰真欣然抚掌道。
这偌大戡梧界主打滋补养生,疗养暗伤的名肴珍馐自然不止一家,但要说真的有功效,功效还能立竿见影的,那真是凤毛麟角,每一道都是赫赫有名,且花销之巨,不是常人能吃的起的。
醉仙居虽然也算有名的大食肆,但要说有这种珍馐,那也是不大可能,故而何慕笙面上带了一丝尴尬,“倒也没有那么玄奇……”说着便笑了起来,缓解尴尬,“若是我家这烈火朱霞真有那么神奇,那今日就不是杜道友吃得起的了,这醉仙居也不是何某人能做主的了。”
话不好听,却是千真万确,杜兰真不由笑道,“哪有那么认真的啦?我不过一句玩笑,倘若真能立竿见影,我安敢放下狂言说带走个十来份?只是听道友说得奇妙,不由得想试上一试罢了。道友只管上菜,我若敢埋汰它,将我叉出去就是了。”
她说得有趣,何慕笙也无被冒犯之感,何况她还这样点菜大方,再有何慕灵与姬承弼插话调节,气氛仍是十分和谐。
“再有就是那金鼎捧珠、蟾宫奉桂、海上生明月等佳肴,我若是一一举例,那今天等不到吃了。”
杜兰真盘算着自己的荷包,拣了几道甜口的出来,并不都择何慕笙推荐的,不拘是什么价位都有,点完便笑道,“何道友报个总数,再点下去,我若是吃不起,只能卖身还债了。”
何慕笙自然是有意不一一报价的,就是看准了名门弟子不好意思讨价还价显得有失颜面的心态,此时杜兰真问他,便知道不可能再忽悠下去了,只能暗自一叹,答道,“我们醉仙居比不得那三珍楼,最是物美价廉,道友点的这八道菜,我做主给道友打个九折,抹去零头,便算三百中品灵石罢!”
杜兰真笑容微微一僵,虽然早有预计,但确实听到价格还是不由苦涩,随即骇笑道,“道友还说不比三珍楼。”说罢,不等何慕笙开口,就继续叹息道,“我刚刚筑基,不巧积蓄一空,在见了师尊前,能省一块灵石也是好的,那海上生明月,我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