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王九川依旧是在非鹤楼前看太阳升起的。
是的,他又去赌钱了。
本来,王九川打算赌完上一票、赚了足够花销的灵石就收手,但人算不如天算……
上次他在魏玉成和杜兰真的比赛前遇到的第二位赌狗老哥,在比赛后和他聊得火热,王九川一不小心和他混熟了,被这位老哥带着又去赌了。
然后,他刚刚到手的灵石以加倍的速度离开了他。
王九川发誓,这次是最后一次了,他要重回他赢钱的那个.asxs.,重新把灵石投给杜兰真。一个人是有赌运的,王九川坚信自己的赌运一定在杜兰真身上!
他下次一定不赌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有了上次的经验,王九川提前了三个晚上到了非鹤楼前,免得决赛引起的过度拥挤害得他占不到好位置了。
苦苦等待了三天后,王九川终于见到了决赛日的太阳!
“这次你押的谁?”旁边有人在低声交谈。
“还是杜兰真。”
“怎么还是她?我看她和魏玉成打的时候不是受伤了吗?”
“可严青衣也受伤了啊!两者都受伤的情况下——那不就等于大家都没受伤吗?那我还是信杜兰真!”
“我押了严青衣——杜兰真总感觉神神秘秘的,不像严青衣能让人安心。”
王九川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其实这个押了严青衣的人说的未必没有道理,杜兰真也未必就会赢,但王九川现在翻盘的希望都在杜兰真身上,根本听不得一星半点的“杜兰真会输”的话。要不是旁边聊天的修士人不少,说不定王九川都要动手了——不动手是赌狗最后的理智了。
杜兰真和严青衣上台的时候,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隆重的注目礼,走到这步,头名已经可以确定会在这两人中决出了。
由于非鹤楼只争头名,不排名次,外人所谓的“第一”“第二”都是按照淘汰顺序私排的。因此,头名在整个天元十六子里的地位之特殊,是其他任何修士都无法比拟的。
这一届的头名,会是这两人中的哪一个呢?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严青衣站在赛台上,主动对杜兰真说道。以他的性子,主动对人说话这件事并不寻常。
“我也是。”杜兰真柔声说道。
尽管……他们所求不同,但确实,他们都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
“卫衔说你很强。”严青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那是他谬赞了。”杜兰真微笑起来,“卫衔也说你很强。”
“他说的是实话。”严青衣点点头。
?
杜兰真觉得严青衣很有问题。但她还是笑容不减,“我心向往之,请道友赐教。”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严青衣望着她,发自内心地说道。
这人有点狂。
杜兰真一边想着,一边以微笑和沉默相对。
“你们准备好了吗?”唐玉先问道。
“准备好了。”两人爽快地答道。
“比赛开始。”
唐玉先的话音刚落下,严青衣便飞身而出,朝杜兰真抢先攻去!
王九川听见之前说押了杜兰真的人恨铁不成钢,“怎么老是让别人抢先手呢?抢个主动都不懂吗?”
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杜兰真每场比赛都是这个风格,看似吃了亏,其实另有算计,她从来不抢先手的!王九川在心里默默翻白眼,心里莫名有了种自得感——他对杜兰真可比这些半吊子的要强得多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懂杜兰真的厉害之处!他们赌钱要是能赚那绝对是靠运气!
王九川还没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已经变成了赌狗的模样,只差一步就要向别人传授赌经了。
虽然目前他的赌经只有一页——杜兰真肯定能赢。
虽然这一条赌经来得莫名其妙、没有根据,但既然已经叫赌经和赌狗了,还强求逻辑与合理,显然是强人所难。
严青衣手里握着一把玄色的长尺,这是他的上品法宝云烟尺。这名字与这件法宝关系不大,是他自己取的,取的是“一切在尺下化为云烟”之意。
杜兰真手一招便从琉光玉中取出了太虚乾元刀,挥刀而出,迎上云烟尺。
对于筑基这个境界来说,但凡精擅斗法的高手出手,旁人围观时总有一种几乎杀气逼人、割肤刺骨之感,仿佛自己也被卷入了这杀气之中。
严青衣尤为其中翘楚。他这样一心杀道的修士,哪怕心中没有杀意,动起手来也自然而然地杀气纵横。意志稍薄弱些的修士哪怕只是直面这杀气,也会感到心惊肉跳,有不敢直视之感。
然而,杜兰真和严青衣斗法的时候却不是这样。
她的刀上,没有杀气,只有戾气。
这戾气之浓郁,几乎压过严青衣的杀气,弥漫在整个非鹤楼前,霸道地攫取所有人的心神。
然而,这里的戾气全部来自于这把刀,她自身就仿佛隐藏在这把刀之后,没有情绪、没有杀意,也没有任何强烈的情感。斗法,就只是斗法。
他们斗法,就好像怒海翻腾、雷霆作舞,常人所必然会有的迟疑和思索在他们这里竟难以寻觅。他们的每一次出手,仿佛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却又仿佛出手得不假思索,全然不去考虑如果稍有行差踏错,就很有可能当场重伤。
看他们斗法,就好像看他们在钢丝上起舞,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否则,下去,就是无底深渊。
“这两人不是都受伤了吗?怎么还打得这么凶?”光是看着这样冷酷而拼命、疯狂而凶险的斗法,都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不得不用呢喃和交谈来稍加转移部分惊惧。
“对于他们来说,头名只在一步之遥,还有什么理由不拼命?有什么理由不疯狂?你要相信杜兰真一定能赢,也一定很想赢!”
最初低声呢喃的修士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两人斗法,听到回答,随口应了一声,“哦,好的,谢了兄弟。”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转过头看了看回答他呢喃的人,陷入了沉思。
他认识这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