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书盈有些焦躁的在午日的烈日下来回走动,却见皇帝的寝宫大门依旧紧闭,两旁上百个侍卫手按着腰间的佩刀,神情凝重肃杀,一旁走动的宫女内侍皆神色匆匆,更是难按心中的焦惧。
正围着一棵葱郁的榕树一圈一圈的转着,大殿的门传来一阵厚重的声响,门内纷纷走出肩挎药箱的太医。齐书盈见齐书媛被人搀扶着,走在太医后面出来,便忙着迎了上去,太医们恰好都纷纷向她行礼告退。
“参见元妃娘娘。”
“自家姐妹,别整这些虚礼了。”齐书瑗看了自己宠爱着长大的妹妹,虽说长得也算艳丽,但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早些年便想着趁着中秋佳节,让皇上见上一见这个妹妹,说不定也接入这宫里来,一来姐妹间可以相互照应,不让章贵妃一族的给排挤了去。
只人算不如天算,她算计得再好,皇上却是不能如她的意的。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脸上也显得忧心忡忡的,抬手让跟在身后的侍女都退下,只带着两个心腹侍女,沿着回廊走着。齐书盈落后她一步,打量了她的神色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姐姐,皇上……怎么样了?”
齐书媛神色愈显忧郁,长叹一声,有些无奈的道:“伤得重,人心情也不好,将御医全都赶出来了,留了几个近身侍卫。人都伤得躺着不能动了,也不知在商量什么事。真有大事,也不能比过了他自己的身子去。”
“怎的好端端的,会伤得这般重?身边跟着的,都是些酒囊饭袋吗?”
齐家这些年来在武林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们两姐妹都是见惯了风雨的,小伤小痛自然不看重,但是看齐书媛这模样,估计是伤得极重的了。
“跟着皇上的,倒是身手不弱的。若要说,只怪那妖女身边的奇人怪事太多。早年她因为弹奏魔琴,伤了不少武林高手吗,差点让整个武林的人一起灭了她。哼,按说,要怪只怪当年的萧家目光短浅,只看到那对母女的美色,竟被迷惑了为她们求情。如若不然,早死了又怎会出今日这事?”
说起这事,齐书媛便冷嘲讥讽,心中那嫉恨永远都抹不去。
在齐书盈的记忆中,这个只大了自己两岁的姐姐,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已经用着崇拜的眼神看着萧昇。
那时的萧伯伯,总会将她抱在怀里开玩笑,说:“我们家的小媳妇又来啦。”
齐书媛便笑得欢喜。带着小女孩特有的满足与自豪。
然而,在云尔琴六岁那年的,出现在天水山庄后,一切都变了。
萧昇不再只看着齐书媛笑,他会宠溺的满心满眼只有云尔琴一个,教她写字画画,下棋抓蝶。会彻夜为她抓回上千只的萤火虫,置于纸灯中,只为博她一笑。会为了她逃了课业,只是下山买她爱吃的甜食,而不惧萧扶的责罚。
曾那样在乎齐书媛的人,骤然间只能看到另外一人,这滋味,让齐书媛恨,恨不得将云尔琴碎尸万段。
“这一次,与云尔琴有何关系?怎么就伤了皇上?”
齐书盈想起爹爹回到齐家堡后,气得砸了大半客厅,还将娘亲与她吓得躲到厢房去不敢靠近。
那时事多,外有不明陌生人前来攻击齐家堡,武林中数得上号的人中,因着奇家的关系,不敢轻易出手相助。内外忧患间,爹爹到皇宫里求援,却不曾想云尔琴竟然在这皇宫中作威作福,当着皇上的面便出手。
齐书媛脸色一阵难看,这事她只能合着委屈往肚里吞。
当年她爱萧昇,武林中众人皆知。因为入宫为妃之事,还曾闹过。那时候,真觉得自己的世界,便这般轰然倒塌了,除了萧昇,再也无人能让她活着。
然后,她见到了那个最尊贵的男子。就那般一个回头,举手投足间,尊贵的霸气袭面而来,让她一阵窒息。
不怒自威,连蹙眉也这般好看。
只那一眼,便入了她的眼,入了心,从此将萧昇忘却,只一心一意做那人的妃子。
她入宫不久,便听闻天水山庄全被灭门了,心中凄凉中又带了一股庆幸。幸亏她嫁的不是萧昇,她的这个命,便是梓剑珑救的。
如此一想,那种不甘与疼痛,便又少了几分。开始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的生活,享受着皇上的无限宠爱,别人的羡慕眼光。
然而如今,她的男人又为了那个女人而去与别的人大打出手,甚至连性命都可置之不顾,这让她如何吞得下这口气?
又如何拉得下这个脸,对齐书盈说这些事?
“姐姐,您的意思是——皇上这伤,是为了那妖女得的?”
见齐书媛皱眉不言,齐书盈便急了,拉着她的袖子直摇晃,定要追问清楚。
齐书媛只摇摇头,不愿再就这话说下去,拉着她的手往后宫的方向去,但齐书盈不弄清楚不罢休,见齐书媛脸有委屈与不甘,便乘机道:“她算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一个武林人士喊打的妖女,竟然将爹爹羞辱成这般,还试图勾/引皇上!早晚会不得好死的。”
“什么?羞辱爹爹?”齐书媛抓住她话中的字眼,询问道。
“姐姐你不知道?前些日子,齐家堡被人莫名其妙的的袭击,来势凶猛,爹爹便到宫里来求皇上支援,却被那妖女痛打一顿,当着侍卫的面羞辱……”
“什么?竟然有这事?”
“姐姐你不知道?这在宫里都不是什么秘密……”
齐书盈见她脸色难看得厉害,故意下了一剂猛然,达到效果后,适时的收住,只假装不经意说出来的,看着齐书媛一脸羞愧样。
齐书媛却怒得只想去揪那妖女的头发,将她的脸给画花了!
怪不得前些日子,皇上总不见人。怪不得章贵妃总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便是她宫里的几个宫女,也总在偷偷的笑。
如今这话一说开,所有的怪异便都连得上了。
堂堂一个贵妃的父亲,国丈爷,被人在皇宫里羞辱痛打,作为女儿的她,却毫无动作,只怕被当成了软弱好欺,甚至是冷情得不顾亲情。
“嗤,这女人倒是手段了得,当年迷得萧昇为生死不顾,如今又将奇徵迷得为她抛弃得来的尊荣,更是想要染指皇上。指不定哪日,她想要手伸遮天,将这世间的男子都迷得神魂颠倒了。”
一说奇徵,齐书媛便瞄了齐书盈一眼,见她果然脸色有些发白,心中那股闷气便消了些。
这些年在宫中勾心斗角,她如何看不出齐书盈在她面前耍了心计?就是故意勾起她对云尔琴的恨意,才当着她的面说这些的吧。
但那又如何呢?自己宠着长大的妹妹,样貌没承袭了她的,这性子倒是有几分相似。
“你放心,只要是你属意的,姐姐都会帮你。奇徵,只能是你齐书盈的。”
轻声一叹,抓了她的手轻轻拍着,算是做了保证了。齐书盈的脸色才好了几分,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
两人这时已走过了梓剑珑的寝殿回廊,在通往后宫方向的一条小道上,见章贵妃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与十几个内侍侍女,匆匆往这边而来,便知对方是要去皇上那。齐书盈自然知道自家姐姐是不喜那女人的,想拉着人往一旁闪,见她冷着张脸迎了上去,便只好跟在她身后。
“姐姐这般匆匆忙忙,是要到皇上那去吗?”
齐书媛虽比章贵妃迟入宫,但是从入宫起便是贵妃,两人算是平位,自然谁也不会自甘对谁行礼,今日齐书媛客气的跑上来搭话,倒是让章太妃心里惊奇。
只她心中如今只顾念着梓剑珑的身子,便礼貌的点点头,抱着怀中的小人儿往前去。
两人错身而过之时,齐书媛在她背后冷笑道:“将小皇子抱过去也无用,皇上已经让侍卫动手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章贵妃脸色发白,唰一声转身瞪着冷笑着的齐书媛。
“看守不利,竟然在守卫森严的皇宫让人给跑了,你认为到了这一步皇上还会轻饶了章鸿?”
章鸿是这皇宫大禁卫头领,掌管着整个皇宫的守卫轮换巡逻,以及京防调配。虽官位不及震慑边疆的大将,但是入了这南安城,无人不给三分薄面。
章贵妃娘家有这样强大的助力,对齐书媛来说极其的不利,如此闹了这一出,只怕对方要自毁一臂保其他人安好无虞。
虽她齐书媛心中不好过,总比章贵妃损失惨重要好。
丢下这话,齐书媛这次当真心情大好,挽着齐书盈盈盈而去,留下章贵妃怨恨的怒视。
“姐姐,这次章家损失惨重,那姐姐便有机会将她给拉下去吧?”
齐书盈见齐书媛心情不错,便趁机找话,想要打破方才耍心计被识破的尴尬。
“拉下去?母凭子贵,如今这宫中只她一人为皇上诞下麟儿,只这一人便可保她后生无虞。”
说话间,齐书媛又是一阵惆怅。
这是她这些年来的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齐书盈便也只能陪着惆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