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蕲州的官船上,长洲和长晖欢快的翻着跟头。两人人菜瘾还大,自己并不怎么厉害,可却自我感觉良好。觉得他们兄弟俩简直牛掰坏了,牛掰到要上天了。
长洲还自信的向妹妹发起挑战,“来啊长绮,比比谁一次性翻的跟头多。如果你翻的多,我就把我和长晖这个月的零花钱给你。如果你没我和长晖翻得多,你就把爹送你的那把匕首给我们俩玩。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
长绮爱答不理的给他们两个一个眼神,“是你们傻还是我傻?你们两人一个月的零花钱加起来有十两没?我的匕首是爹特意寻来给我防身的。削铁如泥,吹毛可断发。你们的零花钱只够这匕首的一个零头。”
长绮说着话,就依依不舍的摸摸绑在大腿上的匕首。这是她的新欢。
长绮身上有很多利刃,她也有很多珍藏的刀剑匕首。别的不说,只说她收到的匕首。
她开始展露出学武天赋时,亲爹太高兴,就给了他一把匕首,那还是在辽东。之后来通州时,因为预料到会有大麻烦缠身,为防万一,爹又给了她一把更小、更锋利,可以藏到鞋子中的小匕首。后来她和吴讯交好,吴讯把他自己的匕首送给她当礼物,长绮不知道那匕首的贵重性,可她太喜欢,就毫不犹豫的收了。如今,爹奖励她在江州的作为给他帮了大忙,又从下属和世家的进奉中,选了一把更秀气的匕首给她替换着用。
这匕首特别秀气,看模样也不是中原的样式。爹说这是倭寇们制作的,这样的匕首更有利于杀人,只有那些大倭寇头目才有。
长绮欣喜与匕首的锋利,更喜欢她的造型,这几天走到哪儿揣到哪儿,不舍得匕首离身。
这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长洲看见了,长洲本就跳脱,如今又长了几岁,对性别多了几分认知,也就愈发喜欢能够代表武力值的东西。刀枪棍棒他都喜欢,但总不能随身携带。长绮这把匕首就刚刚好,夏天可以绑在大腿上,冬天可以插在靴子里,保证夫子无论如何也看不到。
长洲已经想到自己拿着匕首从书院里经过,得到无数小伙伴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连怎么显摆他都想好了。如今对于他来说,真就是万事俱备,只差这把匕首。
想到被众星捧月,长洲心热的厉害,愈发催促长绮,“来啊妹妹,我们兄妹三一起玩玩么。河两岸都是一样的风景,看久了多无趣,我们比赛翻跟头。”
见长绮丝毫不为所动,长洲转转眼珠子,用上了激将法,“妹妹你是不是功夫退步了,怕把匕首输给我们,所以不敢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叫我们两声好哥哥,我和长晖今天就放过你。”
长安和荣哥儿参观官船到船尾,那边空旷,长洲的话顺着河风被吹到他们耳朵里,两个兄长忍不住嗤笑一声。
长安说,“长洲就知道说大话。”
荣哥儿也笑,“他是真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还要和长绮比翻跟头,他怕是还没睡醒。”
“大哥别管他,让长绮教训教训他,不然他怕是以为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自己是什么分量自己没点数,这次就让长绮教他做人。”
“我们不管他,就凑近了看看热闹。”
“走,大哥我们一起去。”
不仅长安和荣哥儿不嫌事大准备看热闹,瑾娘拉着徐二郎,隔壁窗户上趴着小鱼儿,几人也准备看热闹。
官船是两层设计,主子们的房间都在二楼。瑾娘和徐二郎的隔壁住着小鱼儿姐妹,小鱼儿昨天太兴奋睡得有些晚,早起登船后就回房睡了个回笼觉。可惜还没睡醒,就被下边弟妹们的吵嚷声弄醒了。
小鱼儿打着哈欠和爹娘打了招呼,然后轻声说,“娘,你看长洲自大的那个样,他是真不知道长绮什么本事么?还和长绮打赌,长绮碾压他碾压的死死的。”
瑾娘:“别管他,他是明知道比不过长绮,可心痒你爹送给长绮的匕首,没机会也要找到机会弄到手。”
“那是别想了,若是别的东西说不定长绮还能给他。但凡是神兵利器,想要从长绮手中哄走,那和痴人说梦没两样。”
小鱼儿轻笑着,趴在窗户上看热闹,徐二郎就看过来,问他姑娘,“小鱼儿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小鱼儿没反应过来,“爹你说什么?”
徐二郎就道,“爹送了长绮喜欢的东西,也送一件小鱼儿喜欢的给你好不好?”
小鱼儿有了兴致,提高声音问,“那爹准备送我什么?”
“听说蕲州书画铺子多,爹回头给你弄副古画来。”
小鱼儿非常非常心动,可看着爹满脸笃定的模样,就好像已经瞅准了某幅画,随时准备入手,她就有些奇怪,“爹有目标了么?是谁人的大作,我听说过那位古人么?”
徐二郎摇摇头,“现在还没定,等拿到手了再给你看。”
小鱼儿觉得爹没说实话,但是管他呢,爹说送就肯定会送,她只需要关注爹会送什么就是了。至于那画从哪里来的,是通过什么手段来的,她不用管,也不需要管。
底下三小只依旧在拉扯,长绮不想拉低格调和哥哥比,她现在都和浍河叔叔、墨河叔叔他们较量了,哥哥们在她眼中就是弱鸡,弱到她一根指头就能把他们摁死。她和哥哥们比,不是以强欺弱么?虽然哥哥们有以大欺小的嫌疑,但是哥哥们不要脸,她要脸。
奈何哥哥们根本不懂长绮的苦心,激将法没用,他们又加了筹码,把对赌的两人一个月零花钱,逐步增加到两人一年的零花钱。虽然话及此长晖一脸肉疼,想退出,不想跟着四哥一条道走到黑,但无奈他四哥瞪着他不让他说话,长晖没办法,只能闭嘴了。
而长绮此时就有些纠结。
哥哥们一月五两银子零花钱,两人就是十两,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两。
一百二十两银子,可以给小姨买一套上得了台面的首饰了。萱萱姨要成亲,大姐准备送些各色药丸聊表心意,二姐准备送自己画的萱萱姨妈的画像,而她没有拿得出手的手艺,正苦恼送什么好。若是有了哥哥们“补贴”的这一百多两银子,买副头面送给姨妈,这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长绮迫不及待点头,“行,我和哥哥们比。”
被叫哥哥了,两哥哥讪讪的。可匕首的诱惑力太大,两人就压下了那一点点小愧疚,决定开波大的,让长绮看看他们的本事。
谁知,他们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长绮就放了大招,“哥哥们习武的时间没有我长,那我们这样,哥哥你们翻的跟头数加起来一起算,我就算我自己的。我们比总数目。”
长洲长晖惊愕了一瞬,“我们两人的相加,和你自己翻的跟头比?”
“对,哥哥们以为呢?”
长晖到底有良心:“这样不……”妥。
话还没说完,就被长洲捂住了嘴巴,“妹妹,你五哥想说,你这样安排非常妥当。对的,你毕竟比我们习武时间长,让让我们是应该的。”
二楼和瑾娘和小鱼儿同时发出一声慨叹,“真不要脸啊。”
已经走到跟前,但就站在长洲长晖身后,以至于他们没看见的长安和荣哥儿也叹了一声,“丝毫没有哥哥的样子,连妹妹都欺,真不知道羞愧。”
这声长洲听见了,回头一看,好么,不止两个哥哥在,浍河叔叔、墨河叔叔,连带着曲河叔叔和怀着身孕的沉玉童姑姑,都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哥俩。
就……真的挺丢脸的。
但匕首的诱惑真的太大太大了,为了弄到匕首,不要脸也罢。
长洲抹了一把脸,羊做周围人都不存在。和长绮说,“妹妹先来还是我们先来?”
长绮想了想,“哥哥们先来吧。”这样她才好控制数目,只要比哥哥们多翻一个跟头就好,省心省力。不然她先来,她连个参照物都没有,翻多少是多,翻多少是少?依她的本事翻到晚上也不成问题,但哥哥们肯定不成,那她不白费精力么?
长洲和长晖已经把脸丢了,如今只能全力而为翻跟头,争取努力一把把匕首拿过来。不然,阴谋阳谋都用尽,还落了小人的名声,结果屁都没落着,可不成大笑话了。
哥俩为省时间,干脆一起翻,反正官船大,夹板上宽敞的狠,他们俩再怎么翻,也不会翻出去。
一个,两个,三个……十五个……
哥俩接连翻了十五个,还没停下来,这有些出乎瑾娘意料了。她对两儿子的底子是知道的,他们学的功夫就是花架子,一个成人都打不过,难道是偷偷在书院用功了,来偷偷惊艳他们?
翻到二十个时,连长安都说,“有点意思。”
荣哥儿则翻白眼,“和那群小家伙们玩闹就学了个这?大哥没看见,我都见好多次了。黄字班那群小家伙没事儿就翻跟头,被夫子们罚站时,还能在外边翻起来,这都成笑谈了。”
两人说着话,先是长晖体力不济,翻了二十三个躺在甲板上起不来了。长洲也累的脸红脖子粗,可还咬牙硬撑着。大老爷们了,真输给妹妹,说不过去。
可再是硬撑,也不过翻了二十八个,就彻底摆摊躺尸了。
长洲有气无力的开口,“长,长晖,你翻了多,多少个?”
长晖;“二十三。”
“那我翻了多少个?有三十了吧?”
荣哥儿无情戳破他的梦想,“也就二十八。”
长洲无力,长洲叹气,“都没超常发挥,有点遗憾。”事实上,这已经超常发挥了,他在书院的最高纪录的是二十五,就这排行第二。整个黄字班也就一个小子能超过他。
长洲:“二十三加二十八,五十一。行吧,我们翻了五十一个,妹妹你是现在开始,还是等等再翻?”
长洲已经坐起身了,虽然觉得两人比妹妹一个有些胜之不武,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不容他退却。但到底作为哥哥,还是有些良心的,“妹妹你先活动活动手脚,等手脚都活动开了,再翻跟头吧。还有,把你身上带的兵器都卸了吧,碍事。”
长绮则二话不说就挽起袖子,“不用活动,也不用卸兵器,我这就来,哥哥们给我数着数。”
长安和荣哥儿应了一声,随着长绮翻动快速数,“一、二、三、……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两人数到五十时,长洲和长晖都瞪大眼,整个人就不能呼吸了。然后,长绮继续翻,哥哥们化身冷漠无情数数机器,继续数,“五十一,五十二,长绮你怎么不翻了,累了么?”
长绮擦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就这点活动量,她手脚都没活动开。
长绮说,“我不累啊大哥,不过,我这不是已经翻了五十二个了么?哥哥们加起来五十一,我自己五十二,我都赢了,再多翻下去不是浪费体力么?”
“……你说得对。”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爹说的。爹在江州时和我说,不管什么时候,不要无畏的消耗体力。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只有保存好体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长安:“……二叔英明。”
长绮也觉得父亲英明,仰着头对父亲说,“爹,您听见了么?您之前说的我都记得清清的,再不会忘了。爹,大哥也觉得您那话说得对,大哥不愧是我大哥。”
长安:……不敢当不敢当。
长安赶紧给二叔见礼,徐二郎“嗯”了一声,然后看看下边傻眼的俩儿子,转身回了厢房。
儿子还不如闺女,阴谋阳谋用尽了,也没心想事成,就问丢人不丢人。
长洲和长晖是觉得挺丢人的,虽说浍河叔叔他们没说什么,笑笑就走了。大哥他们也羊做无事发生,和三哥进了二楼读书去了。
但他们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还有更狠的,长绮直接开口,“四哥、五哥,回头你们俩就别去娘哪儿领月例银子了,我一道都给支走了啊。”
长洲还想挣扎一下,就有气无力的说,“你一小孩子要那么多银子干么?娘不会给你的。”
“娘会给的。我准备拿银子给姨妈买头面首饰。她要成亲了,我给送点东西表表心意。”
长洲、长晖:“……”已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