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原本以为,秦三爷亲自送她,是为了拐弯抹角的试探她什么。荴
事实却并不是。
这位三爷竟是开门见山,直接问长乐说,“我观大姑娘几次三番留意到我身上佩戴的荷包,不知是什么缘故?”
这当真好一个开门见山,直接打了长乐一个措手不及。
长乐再是没想到,这位三爷上午还在暗戳戳的试探,下午便直截了当的把一直隐而不漏的心思问了出来。
长乐梗住了,一时当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停下脚步,便见秦家三爷也随着停了下来。
这明显是有话说,两人身边的丫鬟文青,以及小厮高胜,便都远远的避开,不再往跟前来。荴
长乐见周围没有闲杂人等靠近,便也抬头看向那秦三爷。就见这素来眉眼澹漠的秦大人,此时眉目沉沉的看着她。他看似很镇定,可眸中深处有着急切和渴望,就连整个身子都是绷紧的,捏着玉佩的手指,更是青筋爆出。
长乐一时间就有些疑惑,这到底是怎样的情深,才能让一个身边时时刻刻都有诱惑的男人,能够从始至终,十年如一日的念着一个人,等着一个人呢?
长乐不由就想起她的父母。
听说她的父母也是幼时相识,不敢说是青梅竹马,可彼此打小就知道对方。
外人都说他们勉强也能称一句青梅竹马,可父母的青梅竹马,和秦大人的青梅竹马,为什么就差这么多?
父亲刚战死,尸骨未寒,母亲就急着改嫁了。虽然这其中有外祖父母的强逼,但就如秦大人一样,若是她铁了心不嫁,父母难道真能看着儿女去死不成?
结果呢,秦大人坚守到现在,母亲却早早改嫁了,甚至为那陈兴海生育了两个子嗣,而她多了两个素未谋面的、异父同母的弟弟。荴
爱情究竟是什么?这世上当真有缠绵悱恻、舍身忘死的爱情么?
长乐不知道。
但她愿意相信,这世上有这样的爱情。
她一时间就有些心软,原本不想说,更甚者不该说的事,现在也吐露了出来。
“三爷,我之前屡次三番看你的荷包,不是因为我对你的荷包感兴趣,而是我觉得这荷包无论是配色还是花样,都非常眼熟。”
秦明信目光怔怔的,他明明是看着长乐的,可突然就觉得眼前的姑娘变得模湖不清。
秦明信浑身发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的声音,声音又为什么如此颤抖。“大姑娘可还记得,是在何地、何时,见过这荷包?”荴
长乐摇摇头,“不记得了。我确信我应该对这花样子很熟悉。只是我不擅长女工,小小年纪就弃了针线,改学医术。我对这方面并不擅长,是以想破了脑袋,还是想不出那个人是谁。”
“你家中长辈呢?可知此事,可能找出这个人?”
长乐看出秦明信的模样有些失态,一时间百感交集。心中叹息一声:有情人难终成卷属,这怕是天下最大的不幸。
她便说了真话,“这件事,我和婶婶提过,婶婶也在府里找过人。只是那两个绣娘的绣样,明显和您身上的不同。”摇摇头,“那个人,至今也没找到。”
长乐离开秦府时,就见秦明信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她素来心善,又深觉得秦三爷不易,虽然觉得有些话不合适,到底开口说了,“您不如找找我二叔,让我二叔帮您寻一寻那个人。”
秦明信没再说什么,到底是送了她离开。
之后的事情长乐没再问,不过却晓得翌日秦三爷又往府里送了帖子,依旧是要拜访二叔的。荴
徐翀拿到帖子就有些无语,“每天投到府上的帖子,有两张是拜访我的,其余都是找二哥的。这到底是二哥的府邸,还是我的府邸?”
徐二郎将帖子接过来,没搭理三郎的絮叨。徐翀自讨没趣,偏还继续往他二哥身边凑,“二哥,你和秦家的老三,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听门房说,秦家老三过年时候就来府里拜会过了,如今这才多久,怎么又来?有什么大事不能在衙门说,你们俩私下里这关系,可有够亲厚的啊。”
徐二郎依旧没理会他,只说,“闵州水师的士兵要班师回来了,怎么,你不过去看看情况?”
徐二郎一提及这事儿,徐翀就跳起脚来,迫不及待说,“去,去,我这就过去。”
他因为收到二哥来信,早早就回来了,为此搜刮金银财宝的行程都搁下了。
不过这时候过去也不晚,总归他有一个好哥哥,想来该给他的,他们谁也不敢私下里贪墨了去。
徐翀摩拳擦掌,换了衣裳就直奔水师大营而去。荴
他如今也是有儿子的人,养个儿子多费事,那就跟个吞金兽似的。他不趁着现在时机好多弄点金银回家,以后怕是就没这么大笔进账了。
一想到为了儿子也要把家底攒的厚实些,徐翀动力更足,拍着马便飞驰出去。
而徐二郎这厢也没让秦明信等到翌日,当天下午就让人寻他去了。
两人约了闵州城一处还算僻静的茶楼,就这般喝上了茶水。
茶过五味,秦明信到底忍不住先开了口,徐二郎便施施然放下手中茶盏,轻声说,“秦大人也未婚妻情谊甚笃,令人慨叹。只是找人再急切,也不该窥探到徐某府上。秦大人,你越界了。”
秦明信早在徐二郎晾着他时,就猜到怕是那事情暴露了。如今一听,更不敢抱有侥幸心思,起身躬身行礼,连道不是。
徐二郎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不过秦明信如此作为,到底踩到他的底线。他这人,素来不是好惹的,惹着他,徐二郎自然没割好脸色。荴
不过,也亏得秦明信派出的高胜胆子小,更或者说,畏惧与徐总督的权威,不敢越雷池一步,因而,即便是监视着这边府里动静,也是隔的远远的。若不是徐翀府里安排了侦察兵出身的老丁,徐二郎又让墨河加强了守备,说不定还真发现不了高胜。
毕竟,确实离的太远了,就跟个偷窥的宵小似的,有贼心没贼胆。
也正因为高胜没真正做下让徐二郎不能容忍的恶事,徐二郎才勉强给出好脸色。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徐二郎之前得了秦家老爷子的指点,拜访了一些德高望重的乡绅耆老,收拢了不少人心;又提拔了一些得用人控制住闵州散乱的局势——这些,老爷子都有出人出力,徐二郎自来不好欠人情,如今只当是把这份人情还到秦明信身上了。
当下不再秋后算账,徐二郎澹声说了声“坐吧。”
稍后两人一番详谈,秦明信多番拜托,徐二郎也应下了。
只是,找人终究不是易事。七分努力,也要靠三分运气。等时机,看运气,慢慢来吧。荴
说是慢慢来,可有时候这运气到了,哪怕是你不想找出这个人,这个人也能自动冒出来。
这一日,瑾娘在检查几个姑娘的课业。
女红针线这些,不管是小鱼儿还是长乐、长绮,都是不用学的。
徐家的姑娘似乎都没长那根筋,在这上边一窍不通。
好在他们也不用靠针线谋生,瑾娘便也不强求她们学这些东西。
但是女红可以不学,史书可是必读科目。
读史使人明智,史书中更有无数老祖宗传下的智慧。只要把史书读明白了,那为人处世的道理就不点自通了。荴
读史是必修课,便是长绮也知道在这上边马虎不得,从来不敢懈怠。
早先她们的史学师傅是安澜夫子,如今依旧还是安澜。
只是在她们出发来闵州时,安澜夫子因为晕船和风寒咳嗽一直起不来身,瑾娘也想着闵州一行怕是没有消停的时候,就觉得给孩子们放个假也成,就没硬要安澜夫子稍后跟过来闵州教学。
只是,任谁也没想到,闵州的事情繁复杂乱、瞬息万变。原本他们只计划在闵州待半个月一个月,如今却呆了将近半年时间。半年过去,孩子们把早先的史学知识,差点都还给安澜夫子了吧?
瑾娘急的把鸡毛掸子敲得砰砰响,她说长绮,“你这丫头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来的时候你给我保证的好好的,会每日一巩固,结果呢,你给我说说你刚才背的是啥?”
明明训斥的是长绮,可长乐和小鱼儿也都红了脸。
她们两个没比长绮好多少,可她们是大姑娘了,娘/婶婶顾忌她们的脸面,不好多说她们,就拿长绮开刀。实际上,她们三个中,背的最好的竟然是长绮。毕竟,早先长绮被逼着学了大齐刑律,那其中有什么律法律缇条都和史书挂钩,也是因此,长绮相当于在父亲的指引下,又把史书过了一遍。荴
所以说,长绮学的真不差,只是两个姐姐学的太不走心了,偏还不能明着批评,长绮就成了那个背锅侠。
长绮似乎也很懵逼,就睁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亲娘。她觉得娘有些无理取闹,明明她背的很好,几乎没错几个字,可娘怎么能揪着那几个字不放呢?要知道,姐姐们可是整篇整篇背不出来呢。怎么只逮着她批评,却不批评姐姐们呢?这不公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