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以后会被宋玉安的甜言蜜语,哄得摸不着东南西北的小媳妇,瑾娘就由衷的为那还没露面的小姑娘,鞠了一把辛酸泪。
宋玉安这人品相貌,已经能把人迷得五迷三道,若他在用了心诱.惑,那小姑娘怕是被人吃干抹净,还在沾沾自喜自己占了便宜。
碰到这样的夫君,就问你糟不糟心?
糟心肯定是有的,但若是这样的男人能哄你一辈子,又何尝不是积了几辈子的福分?
瑾娘念及此,一时间就真分不清,之后要嫁给宋玉安的小姑娘,到底是福气好,还是福气不好。
想来应该是个福气好的……
不过这和她也没多大关系,毕竟小夫妻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一个世交家的婶婶,若连这个都关心,那就管的太宽了。
瑾娘摇去脑中的废渣,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专心劝起几个孩子快点吃饭。
这以往用饭时,孩子们倒是顾忌食不言的规矩,除非特殊情况,否则鲜少说话。那样一来吃的就快些,食物下肚时也还是热乎的。可如今这吃一口停三停,吃饭时间无限期拉长,这个时节又还没有到生火盆的时候,偏夜晚时温度越发低了,这就导致桌上的菜肴入口有些凉意。
但瑾娘也着实不好开口催促,就只能一个劲儿给他们夹菜。
好在几个孩子都有些饿了,吃的都很快,到是徐二郎和长安、宋玉安,因为一道喝了几杯,用饭的速度就很慢。
不过都是大男人,肠胃好,想必就是吃两口凉的,也不碍事。
几个孩子吃完就下桌了,到是瑾娘,又招呼下人上了几道热菜。这几道菜端上来,徐二郎三人就不怎么喝酒了。关键还是长安和玉安酒量都浅,三两杯酒下肚,眸光都有些恍惚。
待得三人用饭完毕,瑾娘又让下人上了两盏醒酒汤。徐二郎自然是不用喝的,他那酒量刚才喝那两杯连“开胃”都不算,倒是长安和玉安,此时比方才清醒一些,喝了醒酒汤后,过了片刻脑子就彻底清明了。
徐二郎稍后还要写两封书信分别送给宿迁和李和辉,事关世家与库存一事,告知李和辉能替他留意允州的动静;告知宿迁,则是因为他如今在户部任职,乃是在户部说的上话的侍郎。
从世家收缴到的“账物”,按理都要由户部人员亲自确认,登记造册,送入国库。
徐二郎想从账物中截取一些,单是允文帝首肯还不够。这事儿按理还要户部官员应和,不然真有人较真,怕是即便能留下一些粮食,数量也不会太多。
徐二郎去忙了,几个孩子则商商量量准备出去看花灯。
长安和荣哥儿说,“我们进府时,外边的花灯都亮了。看起来挺热闹的,不过比不上京城。”
宋玉安道,“通州的中秋灯会在远近几个州府都颇负盛名,只是以往都由世家督办……”这是世家彰显实力和出风头的机会,每年到这个时间点,远近几个州府的人都会拖家带口,不远千里奔波过来看热闹。世家不缺银子,手笔非常庞大,有弄花楼的,花船的,还有用花灯拼凑出舞龙舞狮盛景的。每年世家单是在这上边的花销,都要有几千两银子。更别提世家为图一吉利和名声,这时候会大肆“散财”。据传盛家的聚宾楼每年猜中灯谜最多的客人,全年可以在聚宾楼免费消费。而祝家在对联的比拼与较量中,获得头等的人有一千两真金白银厚赠。
其余三个世家,也有类似“散财”的行为。也是因为他们财大气粗,每种承诺都会兑现,就越发扩大了五大世家的名声,才使得通州的中秋灯会,远近驰名,让人心向往之。
可惜,这种盛况注定不会出现在今年。因为如今五大世家朝不保夕,都在大牢里关着等候审讯。
但即便没有五大世家大手笔,今年的中秋灯会总体来说还是热闹的。毕竟平民百姓拨开了挡在头顶的乌云,激动的心情无法言喻。这又是他们“扬眉吐气”之后碰到的第一个重大节日,那自然要高高兴兴的张罗一番。
宋玉安说,“我来总督府里时,百姓们已经开始在门前和街道上悬挂灯笼了,就连路边高大的树木上,也有悬挂不同样式的灯笼。有些商户人家还在自家商铺门口搭建起彩棚,想来还有什么娱乐活动。”
长洲长晖激动的拍手,“那我们自然要过去见识一番了。”
就连长乐和小鱼儿也道,“不知道这边的灯笼样式,和京城的有什么不同?早先我们在河州时,每逢中秋佳节,定亲的少年少女就可以携伴出游,至于那些未订婚的,倒是都拎一盏月老灯。若互有好感,就互换灯笼。若两方收下,稍后就可以让家长来谈亲事了。”
这事儿是真的,长安和长平几人疯暑假去河州时,还参加过两次中秋灯会。他们模样不差,即便还是少年期,身量也没有河州本地的少年那么雄壮宽厚,但俊美的模样以及潇洒的姿态,还是让他们吸引了不少少女的目光。然后这几个人从街上过,手上就要被塞许多灯笼,还有些少女当真泼辣大胆,看他们没有“回馈”的反应,就主动去抢他们自己的灯笼。那刁蛮的模样,可把长安几个吓的不轻。为此本来还想拿着月老灯附庸风一回风雅,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赶紧丢了是正经。
不然真被人抢走灯笼,回头他们不去提亲,人家去官府告他们说话不算数,欺骗少女心,他们能怎么办?
为防糟蹋了人家姑娘的好心,也毁了自己的名声,长安几人只参加了两次中秋灯会,之后再不敢露面了。
实在是露不起,毕竟随着年龄渐长,他们风姿更胜往昔。就是不拿灯笼走在灯会上,也会有不少少女含羞带怯的走到个千年,询问他们是否婚嫁。他们有缘见面,该成姻缘之好才是。
不仅是长安他们,就是长乐,也没少被少年们询问可否把她的灯笼给他们。长乐可还没开窍,也不想嫁到河州,被询问后吓的花容失色,之后也不去灯会上晃荡了。
小鱼儿连说带笑的把这些事情说了,惹得长安尴尬不已,长乐更是羞恼的拍一下妹妹,给她一个嗔怒的眼神:你这嘴上没把门的,什么话都能说出口。那点事情有啥好说的,还不够让人难为情的。
宋玉安见小鱼儿对着长乐讨好的笑,就也忍不住笑出声。他也不好打趣长安或长乐,就轻咳一声说,“通州倒是没河州那么开放。这边到底是世家的根基所在,百姓以文雅含蓄为美,像是大庭广众之下,咳,那种事情是没有的。”
既然灯会上没有“豺狼虎豹等猛兽”,那长安几人自然是要出去赏玩一番的。长洲长晖听闻后尤其来劲,两个小子在花厅内翻起跟头,差点一头撞在凳子上,气的瑾娘想打人。
可孩子虽顽皮,却着实机灵,看到惹到他们娘亲不开心了,便一股脑跑到长安和长乐跟前,猫着脑袋对他们亲娘嘻嘻笑。
瑾娘还能如何,只能咽下这口气,叮嘱几人说,“出去玩玩也行,整天在宅子里呆着挺没意思的。好不容易赶上热闹,你们就好好玩玩去。”
又问长安几个,“他们几个小的,你和玉安能看护得了不能?”
长安点头,“放心吧婶婶,除了长洲和长晖,其余人都不用看护。我和玉安看着他们俩绰绰有余。不过长乐和小鱼儿到底是姑娘家,为防被人冲撞到,还是要带几个婆子在旁边护着的。”
“那是自然。”
然后瑾娘就简单安排了人手,放几个孩子去街上看灯会去了。
通州的灯会和辽东与京城果然大步相同,虽说灯笼的模样有相似,但这边的灯笼都更加雅致。就连一些彩棚的装饰,多充满了文气。
再看街上南来北往的行人,其中大多是头戴纶巾,做学子打扮。即便是混杂在其中的女眷,看起来也富有诗书的模样,言行举止多透着一股规矩与文雅。
一地的风俗在这些言行举止间得以透漏,让长安和荣哥儿忍不住慨叹出声,“江南不愧是天下文人聚集之地,单是我们方才碰到的行人,怕是十有七八都是识字的。”
这个概率当真非常高的,要知道放在京城,能有五成百姓识文断字就不错了。可在这江南之地,十之八九都是“读书人”,即便是那些年迈的妇人,尚且能张口吐出一两句文绉绉的中秋佳句,也是非常了不得了。
没了世家操持的中秋灯会,确实比往年逊色许多。但老百姓脸上的笑容却真情实意、欢快明朗,感情是最容易传递的,这就让看见这副模样的长乐几人,忍不住心中也快活起来。
小鱼儿更是说,“爹爹这官当得真好,你看他们都在说,正是因为爹爹来了通州,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可不是。”长洲说,“这些人可真可怜,我刚才还听见他们说,以往中秋节他们自家做的灯笼都要给各大世家送去。做的好没赏钱,做的不好却要被冷嘲热讽。讲道理,那做灯笼的娟纱和竹篾,可都是这些百姓自己掏钱买的。”
长晖一顿一顿道,“世家为忙活中秋节,请了不少工人去挂灯笼、摆花样。可说好的大肉包子换成了窝窝头,说好给工钱,最后用剩饭剩菜抵消。”
长洲唱双簧似得附和他兄弟,“这世家也太会省钱了,怪不得能存那么大家业。”
“可惜忙碌来忙碌去,不过是为咱爹作嫁衣裳。”
“笨了吧你,那里是为咱爹做嫁衣裳,咱爹这官当得清清白白,可没有贪污过一根针一条线。世家明明是为陛下做嫁衣裳,那些库存,之后可都是要送到京城,被户部的大人登记过后就要运如国库的。”荣哥儿敲了他小兄弟的脑袋一下,小屁孩就就是小屁孩,话都不会说。这让有心人听了去,部的以为他们爹爹贪污了么?
荣哥儿瞪了一眼长洲和长晖,“快闭嘴嗯你们俩,这人来人往的,不该说的话你们别说。”
长安和宋玉安见状笑而不语,长安护着长乐和小鱼儿避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宋玉安则牵着长绮的手,听小姑娘用糯糯的声音说,“玉安哥哥,我想吃糖葫芦。”
宋玉安还没表态,在他另一侧的小鱼儿已经探过身警告长绮,“再吃糖葫芦,你剩下几颗牙齿也保不住了。到时候你就成了没牙的小姑娘,哇,那该多丑啊。”
长绮气哭了,想起自己如今就挺丑的,小姑娘自怨自艾的垂着脑袋,觉得接到两边的灯笼都不好看了。
宋玉安见状又开始哭笑不得,他笑看一眼小鱼儿,小鱼儿就有些心虚的狡辩,“我说的都是实话的,虽说实话不中听,大我那是为她好。”
“让长绮吃一颗吧,今天过节,不好让她一直不开怀。就买一串,到时候你们姐妹几个一道吃。”
小鱼儿闻言脸上有些囧,她都是大姑娘了,才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在街面上就旁若无人的吃东西。她是个美少女,美少女都要脸面的。
小鱼儿觉得小脸有些热热的,她鼓了鼓腮帮子,到底还是说,“那玉安哥哥你帮我们买一串吧,就一串,让长绮和长洲长晖一道吃,我和姐姐就不吃了。”
长乐闻言说,“是不该吃,毕竟不雅观。倒是长绮他们,年纪还小,不用管束那么严格。”
宋玉安要去买糖葫芦,长安就连忙制止他,“我来,哪能让你去跑腿。”可一摸身上的荷包,他到是带银子出来了,可一两的碎银子那里是小商小贩们能换的开的?一串糖葫芦撑死了三五文钱,他拿着一两银子过去买,人家不得以为他是故意找事。
长安就顿住了,宋玉安洞彻人心,见状就轻笑一声,从荷包中摸出几枚铜板来,“还是我去吧,我这有些散碎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