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长乐等人被俘虏的第二天。
他们如今所处的地方乃是一处偏僻的小院,院子里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严防死守着她们。倒是院子外边,虽然也有大汉看守,但人数却不多,但也有二三十人。
许是觉得陈佳玉和长乐、小鱼儿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们即便想逃跑也跑不了,那几个嬷嬷倒也没有不错眼的盯着他们。
抓她们来的世家的注意力都在外头,他们严肃盯着门外的风吹草动,时刻警醒着有无人过来救人。
时间渐渐晚了,原本在屋里守着的嬷嬷也在外边的榻上倒头睡了。长乐这才摸摸小鱼儿的手,小鱼儿就轻轻在她手掌心挠了两下,“姐姐,咱们还要在这里呆几天?爹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咱们被绑了?只凭咱们的本事,能逃出去么?”
长乐低声说,“能的。别担心,通河还在外边呢。有他筹谋,咱们指不定明天就能出去。”
小鱼儿靠过来,挽着姐姐的胳膊,“我好想娘和爹他们啊,好想快点到通州看到他们。这江州的世家太坏了,竟然撵兔子似得追着我们整三天,等咱们逃出去,见到爹娘,我肯定好好和爹说道说道,让爹给咱们报仇。”
长乐摸摸她头,“放心吧,会的。”
姐妹俩又说了几句话,外边就更加安静了。只除了那几个老嬷嬷震天响的呼噜声,竟是再听不见其余声音。
“姐姐,咱们去看看小婶婶吧,我有点担心小婶婶的情况。”
长乐点点头,拉着小鱼儿起身,“别担心,放在蜡烛里的迷烟都见效了,咱们现在过去看看小婶婶,不会有人知道的。”
话是这么说,可姐妹两个起床出门时,依旧小心翼翼,垫着脚尖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也好在长乐研制的迷烟作用当真极大,不仅屋内几个嬷嬷睡的昏天黑地,就是院子里几个看守的嬷嬷,也倒在地铺上睡的不能更死。
姐妹两个悄悄的路过这些连睡相都带着几分尖刻的嬷嬷,悄悄走到隔壁拍了两下门。
陈佳玉屋内没有睡人,不过她门外守着两个嬷嬷。那两个嬷嬷嗅到了长乐洒在院子里的迷烟,此刻也昏迷不醒。
陈佳玉显见没睡着,她一听见拍门声,就意识到什么。声音落地,陈佳玉已经快步过来打开了房门,将姐妹两个拉了进去。
那些绑架他们的人虽说不将她们三个弱女子看在眼里,但为了安全起见,也是将他们分开关押。
早先长乐和小鱼儿也是分开的,还是小鱼儿搞鬼,撇开脸一个劲儿闹腾,让那些嬷嬷没办法,最终才让姐妹两关押在一处。
这还是被关押到这小院后,陈佳玉第一次见这姐妹俩,她担心坏了,将她们拉倒窗户口检查了又检查,“有没有受伤?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们?有没有对你们不敬?你们吃饭了么,这几天有没有饿肚子?”
长乐和小鱼儿连忙回答,“都好,都好。”
这会儿功夫长乐已经握着陈佳玉的脉搏,给她诊起脉来。陈佳玉也忧心肚子里的孩子的情况,就提着精神,连话都不敢说了。
好在一切都好,胎儿也非常康健。只是陈佳玉到底受了点惊吓,最好还是喝两盏养神汤。
陈佳玉闻言松了口气,“没事儿,等咱们出了这地方再喝也不迟。”左右再这虎狼窟,即便再喝养生汤都是提心吊胆的,那喝与不喝其实没多大区别。
陈佳玉将小姐妹两引去床边坐,“我这两天就想去看看你们,结果那几个婆子委实可恶。”她们显然对她的来历很清楚,明朝暗讽了她不少话。先是说她一个卖刺绣的小姑娘也能攀到二品总督的兄弟,不知道用了什么不要脸的手段。在她表露怒意时,又说“区区二品总督算什么,以为咱们家老爷就怕了?你也不看看这江州是谁的地盘?到了江州,你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不管用。”之后又鄙薄了徐二郎的穷乡僻壤、寒门小户的出身;又嘲讽三郎就是个粗蛮的武夫,这样的武夫在他们成家连给下人端洗脚水都不配。
讲道理,陈佳玉嫁到徐府的日子是比较短。她也没正儿八经的接触过几家豪门勋贵,但就她接触的那几家,不管是柯家,还是云家,那都是彬彬有礼的人家。
即便家大业大,但也没见人家的奴才蛮横到这个地步。
可这江州成家的奴才,她就是个粗使婆子,也觉得自己这粗使婆子比你这官夫人命好。
陈佳玉哭笑不得的同时,其实更忧心她们的处境。
江州成家,但算是江州数一数二的世家。她是闵州府土生土长的姑娘,都听说过江州成家势大,这次又深有体会,只觉得实在不太好。
陈佳玉就说,“这是成家的别院。那嬷嬷与我说话时透漏了这个消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对咱们来说都不是好事。”都暴露来历了,那还能安安生生放他们回去么?
不可能的,这想想都不太可能。
长乐和小鱼儿听到这点,也忍不住蹙紧眉头。长乐还有别的想法,“我觉得也可能不是成家,可能是有人要栽赃嫁祸给成家也不一定。”但不管怎么说,如今还呆在虎狼窟,安危都捏在人家手里,这到底不是回事儿,让几人特别不舒坦。
小鱼儿就念叨,“也不知道通河叔叔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能过来救我们出去。”
陈佳玉说,“这怕是很难。我探了两个嬷嬷的口风,他们许是觉得我们逃不出去,倒也没瞒着什么。这小院外边看着就二三十人,实际这周边的宅子都是成家的,这边稍微有点动静,瞬间就有上百人跑出来。通河想将咱们安然的救出去,困难有点大。”
这话才刚落音,小鱼儿突然竖起手指头让两人安静。
她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动静,眼睛在黑暗里都变得亮堂堂的。“我好想听见外边有人倒下了。”
小鱼儿别的不出挑,但她的听觉和嗅觉绝对属于非常出众的。瑾娘就说小鱼儿长了条帝王舌,为此吃东西非常挑剔。但也是因为这样,食物里加了什么料,她一下就可以尝出来。
这天赋技能一度让长乐羡慕不已,她是个大夫,平常也要试药的,若是她有小鱼儿这技能,多少奇妙药效的药丸子都能做出来。
可惜,她没有。
要知道用药上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为此她一个药方成型通常要删删改改几十上百遍。可若是有了那条金舌头,不就有如天助了么?
可老天无眼,把那舌头给了小鱼儿。
小鱼儿听觉也特别敏锐,她都没系统训练过,可听觉比通河也差不多那里去。
这次逃亡,通河察觉到敌人追来时,小鱼儿也听到了风吹来的动静。一开始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本事,后来才发觉,老天爷还是厚待她的。
尽管她没有姐姐学医上的天分,没有妹妹学武上的天分,但是五官灵敏,也是一大优势,也算是老天爷给她开的金手指吧。
话说回当下,在小鱼儿话落音后片刻,长乐和陈佳玉凝神屏息好一会儿,也隐约听见了外边的动静。
他们正要打开门看个究竟,就见一个黑衣人突然从门外飞进来。
那人显然夜视能力不错,看到院子里倒下了好几个婆子着实惊愕了片刻。但随即看向打开的房门内长乐几人,陡然就不觉得奇怪了。
通河声音低哑小声说,“大姑娘,您手中还有能瞬间致人身死或昏倒的药粉么?”
长乐点点头,快步从屋内出来。就连陈佳玉和小鱼儿也走了出来。通河过来了,他们今天就能被救出去。
长乐和小鱼儿几人身上的东西都留着,就见她从荷包中取出几包药粉,又从腰带的缝隙里拿出几包,一道交给通河,“都是致命的。这些人无恶不作,就不留了。”
通河应了一声“是”,随即冲后边人招手,“大人安排来探消息的人过来了,我们正好碰到一起,现在就能将姑娘和三夫人救出去。船已经安排好了,就停靠在码头上,今晚上顺风,若是顺利的话,咱们明天一早就能到通州。大姑娘,二姑娘,三夫人,你们先跟着暗卫往码头去,我去解决了旁边院子的人就追过来。”
院子门打开,走进了三个暗卫,说着“得罪了”,然后背起几个人就往外狂奔。
长乐和小鱼儿离开黑暗时往后看了一眼,就见隔壁院子里的人似乎是听见了动静,有人举着火把出来查看。两人心都揪紧了,结果还好,没等那人看清楚究竟,他就死在了通河的飞镖下。
夜晚的江州非常凉爽,因为小院靠近码头的缘故,这里河风要更大一些。距离码头越近,风越大,大夏天里让人感觉冰凉。
好在小院距离码头当真很近,也就是片刻功夫,他们就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船只。
几乎是瞬间,又有三五个暗卫从四面八方飞蹿过来,直接上了船,然后乌篷船直接开动。
长乐喊了一句,“等等,不用等通河么?”
驾船的暗卫说,“姑娘放下,那边还有一艘船。通河侍卫吩咐过,接了姑娘就立即送走。他办完事稍后和另外几个兄弟,一起乘坐另一艘船只追上来。”
长乐和陈佳玉闻言放心了,小鱼儿这时候递过来一盏温水,“小婶婶喝一些。你这两天提心吊胆的,身上怕是不舒坦。您再忍忍,明天早起到通州了,让姐姐给您熬些补药补补身子。”
长乐点头,陈佳玉也没说什么,只是摸摸两个小姑娘的头发,然后将温水喝完了。
因为救人之事太过匆忙,暗卫们寻来的是乌篷船载人。船上地方不大,好在有个小舱房,三人在舱房内坐下来,倒也不用继续被湿冷的河风吹,倒是舒服许多。
但因为还没离开江州地界,通州几人也没回来,长乐三人到底心中不安,所以即便女暗卫让睡一会儿养养神,她们也美那个心思。
好在,也就一炷香时间左右,一艘漆黑的乌篷船利箭一样从后边追了过来。
驾船的暗卫说了一句,“夫人,姑娘,是通河侍卫和兄弟们回来了。”
船舱内传来松口气的声音,长乐站起身往外走,“小鱼儿看着小婶婶,我去问问具体情况。”
陈佳玉也想出去,但这这几天太折腾,刚才还喝了几口凉气,她觉得肚子隐隐作疼,就不出去添乱了。
小鱼儿看着陈佳玉面色发白,连忙又给她倒了一盏白水,还问她,“小婶婶那里还有保胎丸么?若是有就再吃一粒吧,不妨事的。”
陈佳玉却摇摇头,“不敢吃多,我今天已经吃了两粒了。”
小鱼儿“啊”了一声,没办法了,只能让陈佳玉多喝两盏热水暖一暖身子了。
这时候外边传来长乐和通河的说话声。
通河道,“人都解决了,不管是死是伤,总归这到天亮之前他们追不过来。”
那小院附近的人,通河直接用药粉将人致死了。有侥幸没死的,也被他们补了刀,看着他们短气他们才罢手。
就连早先长乐几人呆的小院子,里边那些嬷嬷都是昏迷着的,为防他们有人半夜醒来坏事,通河也让人补了刀。
那小院确实是成家的别院,不在城内,而在城外。不管是那座城池,都有宵禁的习惯,即便是真有落网之鱼,半夜想去成家报信,怕也是不成。
不过这地界到底是成家为王,为防在别院那些人有什么进城的令牌,到时候坏事,所以通州还留了两个兄弟在城门口附近。若有人趁夜过去禀报,就杀了,若没有,那自然最好,最起码他们这一次指定能安然无忧的到达通州。
这一通操作当真可以说是血腥了,通州怕污了几个姑娘的耳朵,更怕三夫人听了再孕吐,便没详细说明。
但敌人再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这却是既定事实,让长乐几人的心都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