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翀将徐父气的三魂跑了两魂,心满意足的往后宅找媳妇去了。不过,作为一个孝敬儿子,他也怕老爷子大喜的日子里有个好歹,所以走到内院后就让丫鬟去翠逸园唤长乐,过去翠柏苑给她祖父诊个平安脉。至于借口,那自然不能是他把老爷子气着了,只能是“老爷子大喜之下情绪激动,怕身体承受不住。”
徐翀将事情都安排好了,美滋滋回了自己的院子,准备抱着媳妇睡一会儿。然而,然后……没有然后了。
徐翀今天上午忙着招待右侍郎,一时间还真把陈家旭和孙氏今天要回乡的事情忘在脑后。他不方便露面,陈佳玉自然不能缺席,所以最后她……和瑾娘一道过去给众人送行了。
徐翀没找到媳妇,心中的怨念几乎化作实质。只是送别而已,都送到午后了还没回来,这是跟着一道南下了么?
徐翀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这让他在屋里待不住,立马转身就往院子外走。
院子里的丫鬟见着三爷刚进屋子又匆匆跑出来,她们也没太意外。一来屋里的对话他们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分;二来,虽然才成亲没几天,但是自家三爷缠三夫人那个劲儿啊,简直让人没眼看。
这指定是看夫人还没回府,心里耐不住了,要出去寻人。
徐翀就是这样的,他径直出了二门,然后在二门处碰见了往外走的长乐,和正好从外边过来的二哥。
长乐给两人行礼,就说,“我正准备过去给祖父请平安脉。”
徐翀说,“二哥,佳玉去给她兄嫂送行,现在还没回来。丫鬟们说二嫂跟着一道去了,那二嫂现在应该也在外边。二哥,我去外边寻她们,你去不去?”
徐二郎:“……一道去吧。先让长乐给父亲诊了脉再说。”
说着话三人往鹤延堂去,徐翀不想进去,他刚把老爷子气个半死,现在人看见他指定更怒。说不得还得拿拐杖敲他,那臭靴子砸他。
“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边等你们。二哥,你和长乐过去。你们放心吧,老爷子身体好的很,指定没大碍。我这为了以防万一让长乐给看看,其实不看应该也没事儿。”
徐二郎瞅他一眼,没说话,领着长乐进去了。
这两人一没影,徐翀撒丫子就往外跑。守门的婆子听到之前他们说的话,三爷不是说要等二爷,这二爷后脚跟才进门,他扭头就跑,这不合适吧?
婆子喊了两声,徐翀老远回应说,“我去接二夫人和三夫人回府。稍后二哥出来了,你跟他说一声,让他直接回去歇着吧。我保证把二嫂他们好好带回府。”
正往徐父院子走的徐二郎脚步倏地一顿忍不住轻嗤了一声。这个徐翀!
长乐好奇的回头问,“怎么了二叔?你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了么?”
“无事。快进去吧。给你祖父诊过平安脉,你也好早点回去午休。”
长乐应了一声,两人就进去了。
徐父见着去而复返的次子,也没有露出高兴的神情。他瞅见旁边的长乐了,自然晓得老二又过来什么意思。
虽然感觉这小子办事戳心,但好歹还算孝顺,徐父勉强忍着没挤兑他两句。
长乐给徐父诊了脉,脉象不太好。祖父大喜大悲情绪波动过大,外加用了冰寒之物,现在心肝脾肺都有些症状。若是现在不开方治疗,晚上闹起来就怕没个十天半月的休息时间,都下不来床。
长乐绷着小脸的模样很能唬人,最起码徐父就被唬的不轻。他自己就是病人,自己身体什么状况没人比他更清楚。他现在就感觉头重脑轻,浑身无力,胸口一揪一揪的疼痛,另外还眼前昏黑,头晕目眩。
这当真是老了,不比年轻时候,别说被谁气的生一场大病了,那就接连在销魂窟中混上几个月,出来顶多吃上几天补汤,回头就又是一条好汉。
那像现在,人跟废了一样。
长乐神情严肃的去开方了。徐二郎倒也没离开,拿了本书在外边翻看。
徐父听着外边的动静蚂蚁啮噬一样难受,他有心让儿子快滚吧,在这儿尽让他闹心。可又想,这小子这次从河州回来倒是有人情味儿不少,对他这个亲爹,也不比早先那样不放在眼中了。
这小子如今对他颇有几分孝道在,难道是长大了,懂事了,开始注重人伦纲常了?
可他要孝顺了,他就得当个工具人任由他孝敬么?
徐父烦的很,也懒得给这个儿子面子,就开口让他赶快走,在这儿翻书吵得他睡不着觉。一天到晚不知道孝敬他,就知道给他添乱,不孝子。
徐二郎不紧不慢说,“稍后等您用完药,儿子带长乐一块儿回去。”
徐父暴怒。
他刚还以为儿子是想孝顺他,原来都是他自作多情了。那小子那是在意他啊,却是担心他不吃药刁难长乐那丫头片子?
养儿子干什么啊!还不如养两块叉烧呢!
徐父还没吃药,外边又传来动静,原来是徐翀接到了回府的瑾娘和陈佳玉。
徐翀今天忙着待客,没办法去送陈佳玉的兄嫂,徐二郎也没法露面,那瑾娘为表对佳玉的看重,只好亲自跟着走一趟。
妯娌两个送别陈家旭诸人后,其实天还很早。不过瑾娘出府前已经安排好府里的事情,所以倒也不担心会出岔子。
妯娌两个难得一起外出,瑾娘就提议找两个铺子逛一逛。她们很快都要离京,要提前采购一些物什。不管是布匹绫罗或是茶叶酒水,即便有管事的会购买,但他们亲自挑选的,到底意义不同。回头到了南边不管是送人,拿出去打赏,亦或是留着自用,都合心合意。
说干就干,妯娌两个当真逛街去了。
两人买了几十匹布匹,瑾娘又挑了些首饰珠玉。她腰包鼓的很,买东西很舍得下手,大笔的银钱花出去。
与她相比,陈佳玉就“矜持”多了。但在瑾娘的劝说下,她也买了不少。尤其是妇人家用的东西,瑾娘更是撺掇着佳玉多备一些。
女人可不能亏待自个儿,有钱就花,不然扣扣索索的,指不定那一天脚一蹬去了,那些攒好的银钱连带着男人就一道易主了。所以,对谁都能吝啬,就是对自己不能。
陈佳玉被瑾娘说教的晕晕乎乎,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总感觉二嫂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又不符合她从小接受的思想,这让她颇为矛盾,所以整个人就显得很纠结。
两人逛完街,已经到饭点了。瑾娘饿的很,也等不及回府里用膳,两人干脆在外边酒楼找了个包厢吃了一顿。
别说,不知道该说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还是常年吃家里的菜肴,吃的舌头都僵了,以至于这顿饭妯娌两个吃的非常惊艳满足。
她们用完后还慢慢品了一杯茶,这才决定往家去。也就走到距离胡同口不远的地方,被来接人的三郎碰了个正着。
三人进了院子,长乐的药也煎好了。
徐父在儿子儿媳和孙女的瞩目下,也没有颜面说什么不喝药的话,他黑着脸将汤碗中的药汁子一饮而尽,然后厌烦的摆手让几人快离开他眼前。
儿子都是讨债鬼,看见就烦。
这之后徐家又热闹了两天,不过这种热闹比之徐二郎升任二品大员时的热闹,自然远有不足。
但有心讨好徐二郎的,自然也不会放过他兄弟。于是,徐家的门庭又喧哗起来,每天来来往往都是送礼的。
徐翀在府里呆了三天,就留不住了。夏天是倭寇来犯的高发期,南边战事吃紧,徐文浩赶着回去,徐翀自然也不好多留。
送走徐翀的翌日,瑾娘接到云府的帖子,说是府里的桂花开了,要设宴,邀请瑾娘过来赏桂花吃螃蟹。
瑾娘见到那请帖,就忍不住笑起来,“从来只听过赏菊吃螃蟹的,我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赏桂花吃螃蟹。”
过来给瑾娘送帖子的,是自小伺候华菱长大的奶嬷嬷,很得华菱的看重。她听了瑾娘的话,就忍不住笑说,“如今是没到吃螃蟹的季节,不过这些螃蟹不是野生的,是夫人的公婆亲自养的。”
瑾娘恍然大悟一句,“云大人的父母啊。”那对老人如今还健在,只是他们早年做生意习惯了来回奔走,不喜欢常年在一个地方住着。加上老家还有云大人的祖母,也就是太夫人还在。只是年纪大了,不适宜长途奔波,老人家也不习惯京城干燥的气候,所以云大人的父母为了照料老母,就留在了老家。
瑾娘是不稀罕螃蟹的,毕竟她自己的温泉庄子上就有。但是好东西她通常都是藏着掖着的,不是自己人她都很少送担心太招人眼,给自己惹麻烦。
嬷嬷说螃蟹如今还是个稀罕物,夫人就准备置办个宴席,请些忍到府里来乐呵乐呵。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辞,实际上,“夫人让奴婢告诉您,史家的夫人,冯家的夫人,还有范家的夫人,都觉得和您投契,想要届时和您一道说说话。”
成了,瑾娘明白啥意思了。
不管是史家、冯家还是范家,家里都有豆蔻年华,闺中待嫁的姑娘。尤其冯家,这家里阴盛阳衰,冯夫人据说接连生了四个女儿才有了一个儿子,而她妯娌,冯家的二夫人,也是生育了三个女儿后,才生了个带把的。还有三房、四房……
冯家十岁以上的小姑娘,就有七八个。
这么多小姑娘,可去哪里找女婿啊。别说,要是长安和其中一个说和上了,冯家估计也会松口气。最起码少了一个要相看的姑娘,压力会少好几分之一啊。
还有范家,嫡出的姑娘有一对双胞胎,今年也十三岁了。
瑾娘想了想欣然应道,“成,告诉你们家夫人,届时我一定过去。”
奶嬷嬷心满意足的拿着徐府给的一点点心回云府了,而瑾娘在琢磨过后,就去寻了徐二郎,想问问他的意思。
长安找媳妇,虽然夫妻两两情相悦是主要意思。但最起码不能找政敌家的姑娘。还有家中不太妥当的,也得抛弃在外。
她对京城这些官员是熟悉,但也没有到万事皆知的地步。所以还得问徐二郎求个经,让他帮衬一二。
谁知,徐二郎倒是顺利找着了,但他却没有指点瑾娘,反倒给瑾娘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长安知道吴氏的事情了,这些时日心情怕是不畅快。不管是相看还是说亲的事儿,且再等等,等他缓过来再说吧。”
瑾娘:“……”这都啥事儿。咋就这个节骨眼,让长安查到了呢。
“其实早该查到了。只是陈兴海也不是平庸无能之辈,府里竟还养着几个暗探。那管事靠近陈府时被人盯上了,直接打折了腿。”
瑾娘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惊疑的“啊”了一声。“他一个小小的刑部小吏,还在府里养暗探?”
陈府里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还是陈兴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若不然怎么还专门养暗探盯着自己府上的动静?
瑾娘不自觉就阴谋化了,觉得这陈兴海,怎么越想越觉得像个大反派呢。
她忍不住蹙起眉头,没看见徐二郎眸中泛过的冷光。
这次也真是巧合,若不是那管事的莽撞,怕还撞不破这个秘密。
话说回来,通河奉他命令,也在陈府按了几个暗桩。但许是因为那些暗桩都在后宅的缘故,所以至今也没发现外院的不妥。这次还真是阴差阳错。不过既然撞破了,他也有兴趣好好查查陈府到底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让陈兴海那么大张旗鼓的养着暗探看护着。
徐二郎拍拍瑾娘的脑袋,“该去赴宴还是赴宴,不过长安的亲事……算了,你亲自去见见他说说此事也无妨,就当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瑾娘忍住想翻徐二郎白眼的冲动。
你说的倒是好听,但是这个节骨眼,她就是送个赤果的美女过去,想来都不能转移开长安的注意力。
陌生的女人那里比得上生身之母要紧,尽管这个生母已经和他们没什么干系,但只要他们身上还流着吴氏的血,就不能对吴氏这个人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