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躺在床上时还在默默祈祷,希望世子夫人是个耿直girl,能够拒绝夫家人的“不合理”要求,明天不要登门。不然,想想那情景,瑾娘真的觉得心好累。
迷迷糊糊的,瑾娘就睡着了。结果平日睡眠质量都非常好的她,今日却难得的做了个噩梦。
梦中一个看不清面孔的高傲女人指着她的鼻子无声大骂,瑾娘明明听不见她的声音,可却知道她在骂,“欺负了我已是与你们势不两立,如今又让我来给你们道歉,你们倒是好大的脸面。我都是拉的下脸来登你们的门,就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有那么脸面受我的赔礼……”
翌日瑾娘晕晕乎乎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里就在疯狂刷屏,“我怎么就受不起你的赔礼了,你来赔一个试试看,你看我受得起受不起。”
混混沌沌的做了一晚上梦,瑾娘早起非常头疼。而且她还频打哈欠,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长乐见状就忧心的问,“婶婶怎么了,是昨晚没睡好么?”
翩翩也说,“肯定是昨天陪客累着了。都怨我年纪太小,不能代替嫂嫂宴客,不然嫂嫂就可以好好歇歇了。”
瑾娘闻言暖心的同时也想笑,就说翩翩,“就是你长大了,该我陪的客人也转不到你手里。你大了嫂嫂就老了,和我同年龄段的夫人都升级成老夫人了。到时候我们一屋子老太太说话,你肯定懒得听。”
翩翩想了想一屋子老太太闲磕牙扯家长里短的画面,觉得确实有些不忍直视,所以牙疼的龇龇牙,就不说话了。
饭后几个小的各忙各的去了,瑾娘就躺在贵妃塌上,一边听翩翩汇报最近府里都有什么大花销,一边想着世子夫人究竟什么时候来。
想着想着她就又困了,碰巧翩翩的声音清脆婉转,跟百灵鸟唱歌似得,听着非常好听,当然,也非常有催眠作用,所以,瑾娘很可耻的睡着了。
她也不是完全沉睡,就半睡半醒,她还可以听见翩翩说,买了许多煤炭,单是上好的银霜炭,就买了几千斤……
……
瑾娘被唤醒时,正好巳时半,她恰好睡了半个时辰。
瑾娘初醒还有些懵懂,呆呆的看着秦嬷嬷,在思索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嬷嬷以为女主子是没听清,就又重复了一遍,“平西侯世子及其夫人带着良铭少爷来赔礼了,公子说让您接待一下。”
瑾娘这次听清了,也反应过来她之前想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就“哦”了一声,让丫鬟们伺候她换身见客的衣裳。
秦嬷嬷趁机又说了几句,“那小公子像是遭了罪,路都不会走了,是被人扛着进来的。”
瑾娘闻言一乐,虽没张口说句“活该”,可她面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这两个字。旁边的丫鬟都是跟了她几年的,也和瑾娘一样同仇敌忾,听秦嬷嬷此言,便都高兴的笑了笑。
虽然讥笑一个孩子未免不厚道,可若那孩子是个恶魔,就不需要计较那么多了。
瑾娘去前院的时候,徐二郎正招待平西侯世子。
平西侯世子多吃道歉,还让徐良铭亲自给长安长平赔罪。
长安长平就站在徐二郎下首,两人板着小脸,面上不露丝毫表情。他们自然不乐意接受道歉,更不想原谅徐良铭。可他们也并非不懂事,所以在徐良铭一脸耻辱的给两人道歉后,长安长平也大肚的和他“和好”。
哼,本来两人还有些不高兴,可是看到徐良铭脸上那么耻辱的表情,两人莫名就高兴了。接下来还故意和他说话,好像多亲近一样。可是,天可怜见的,他们越是亲近,越是大肚,越是不记仇,徐良铭的面色就越难看……
平西侯世子夫人的面色也有些不好看,毕竟她一贯认为自己是高贵的。同样出身侯爵府邸,虽然娘家如今已步入往常,可到底是当年跟随太祖打江山时挣下的丹书铁券还在,所以在大齐也是很叫得出名头的老牌勋贵。
她从小就备受骄宠,长大了嫁人也依旧金尊玉贵。平时见的人多是同样尊贵的千金小姐,世家宗妇,什么时候特意屈尊将贵见过一个连诰命都没有的夫人?
而如今,她不仅亲自过来见了,还要低声下气求人家原谅儿子的不当作为。这真是把她的脸面丢在地上任人踩了,所以世子夫人的脸面能好看才见鬼了。
不过想到来之前婆母的叮咛,世子夫人尽管仍然心存怨怼,也不得不做好表面功夫,亲热的和瑾娘叙话,然后说儿子不懂事惹了长安长平,希望瑾娘别计较。
瑾娘:呵呵。
听听这说话的艺术,什么叫惹了长安长平?怎么好像长安长平才是强势的肇事者,而徐良铭则是无权无势备受委屈的小可怜呢?
这话有点微妙,她理解不透啊。
瑾娘就打哈哈,“小孩子玩闹罢了,长安长平且不放在心里,夫人也别多怪罪令公子,不然,怕是以后孩子们再玩不到一块儿去了。”
不久打机锋么,她也会啊。听听她的话,可不就怼过去了。
世子夫人也是听话听音,一听瑾娘说让她“别多怪罪令公子”,就晓得这西北来的屋子村妇看着不讨人喜欢,说出的话果然更不讨人喜欢。她这还记恨上铭儿打人的事情了,她凭什么啊?
两人相看两厌,就不说话了,一时间花厅中只留下平西侯世子给徐二郎致歉的声音。
平西侯世子还要当差,今天是特意请了半天假过来请罪的,事情做完还要立即赶回军营去。
所以任凭徐二郎如何留饭,夫妻二人也没留下来,匆匆就走了。不过平西侯世子走前还不忘和徐二郎说,“待来日休沐,便在家中设宴款待润之,也算给润之赔罪,润之届时定要前来。”
“好,一定。”
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眼见着那辆豪华的马车走没了影,瑾娘才带着几个孩子,和徐二郎一道回家。
到了花厅就见花厅里还摆满了礼物。
这些都是平西侯世子夫妇过来时带来的,都是送给长安长平的赔礼。
平西侯府财大气粗,虽然如今已经不同往日煊赫,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府里也豪奢着呢。所以他们诚心赔礼送来的东西自然都是顶好的。有上好的端砚,看年头有些老旧了,应该是收藏之物,再看那砚台下刻有启元二字,若是所猜不差,该是前朝鼎鼎有名的大三元王启元曾经用过的东西,而其上又刻了他的名讳,想来这砚台应该是他的心头好。
此人是名流,不说他考中大三元,被记入史册万古流芳。只说此人之后为官所作出的政绩,也足有让他名垂千古。
平阳镇徐家早先的库房中,就收集有一副王启元的《秋叶寒山图》,当真珍贵万分,足以被当做传家宝镇宅,可惜被不识货的瑾娘送去给石老太爷了。
徐二郎倒是晓得王启元的旧物有多大收藏价值,可他对这些没多大兴趣。他这个文人的身份水分很大,他只是为了出头才选择了科举取士一道,而他私心里,自己还是个武人,所以若是碰上好的斧钺刀枪,他倒是心痒难耐,会买来收集。至于这些文人旧物,留不留都可。
另外还有一方砚台,也是前朝名流的旧物。两方砚台新旧程度差不多,也都有一定的收藏价值和影响因子,该是特意送给长安和长平的。
此外还有一箱子珍贵的书籍,一些画轴,一些玉雕的笔架山,和上好的狼毫。
豆大的南珠也有一匣,各种绫罗绸缎珠翠罗绮几十匹配。
上百年的老山参,还有肉灵芝,血燕窝,雪蛤等调养身子的药材和补品也有不少。
入目还有其余奇珍异宝,不管哪一样拿出去都能换一大笔钱。个别的,还属于有价无市的那种,可如今他们都被堆叠在这个小小的花厅,好像很不值钱一样。
瑾娘就忍不住笑出声,“有这些东西,以后给长安长平娶媳妇就不愁没聘礼了。”
两个滚小子瞬间面色通红。
瑾娘又打趣一句,“要是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咱们家也变成豪富了。”
豪富一次让长安长平有点心动,一时间两个小子也不想着被徐良铭欺负时有多么无助,多么糟心了,反而想着,若是以后每次被欺负了,都有这么多赔礼可收,那好像受一点小罪也没有什么不好。
瑾娘没注意到两个小子脸色有什么异常,反倒是徐二郎注意到了,就冷声说,“被人欺辱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若还有下次,你们俩就给我回平阳镇去。”
长安长平顿时板着小脸,把心里那点不该有的小心思,都踢飞到九霄云外。
徐二郎:“一次被欺辱,我还能说是你们没有幸好退路,不好贸然出手。可若有下次,再次,那就只能证明你们两人确实无能,你们也不适应在京城生存。既如此,不会回平阳镇给你祖父母尽孝。”
……这句话的威力就大了,长安长平和祖父母本就不亲近,想想若是以后只有他们俩每日和祖父母一起生活,那真是连想,都觉得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为了不被送回去,为了不每日和祖父母朝夕相处,他们还是好好“谋生”吧。
长平就道,“若是下次他还想欺负我们,我们就跑去告诉长辈。”
长安说,“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反欺负回去。只是那样一来,就怕给二叔招祸。”
“我都不担心,你们担心什么。只管欺负回去就是,后果不用你们管,万事有我担着。”
瑾娘闻言就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徐二郎。
这人,这教育方法,怎么就这么简单粗暴呢!!!
可不得不说,这真是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最起码,他让长安长平起了反抗之心,自尊心也同时树立起来。
一个人,只要他的自信心和自尊心不倒,那不管到何时,都没有人能打败他。
瑾娘无话可说,她见徐二郎也不再说什么了,就开口道,“一会儿让下人把这些东西都搬到你们院子去,以后就是你们的私物了。”
长安长平看着这些奇珍异宝齐齐摆手,“我们用不到,婶婶放大库房里就好。”
“说是给你们的,就得你们收下。婶婶不能没了你们的东西。不过这些绸缎什么的,我倒是可以拿出来。毕竟你们两个小子也用不了这么多,而且这其中许多都是给女眷用的,你们俩用不上。等你们娶媳妇时,这些东西都过时了,这些就更拿不出手。所以,这些婶婶就拿走了,给你们小姑姑和妹妹们做新衣服穿。”
长安长平赶紧说,“婶婶多拿走吧。”
旁听的翩翩和长乐都乐的笑眯了眼,又要有新衣服了,她们好期待啊。
两个小姑娘跟着搬布匹的下人下去了,徐二郎此时想到什么,倏然开口说,“马厩里有两匹小马,也是平西侯世子送你们的赔礼,你们俩若是喜欢便去看看。只是有一点,那两匹是纯血的西域宝马,性子很烈,你们如今还小,驾驭不了,所以不能贸然上马。若想骑,便等人把马驯服了,你们再去。若是实在心痒,也先忍着。等我明日有空了,亲自教你们骑马后再说。”
长安长平闻言激动的小脸都红了。
他们对小马的兴趣,远胜过这一屋子的奇珍异宝,如今真是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马厩去。
可想到二叔的话,两人也只能沉下心,默默等待。
徐二郎却又道,“以前只教你们学了最基本的拳脚功夫,如今你们大了几岁,可以系统练武了。从明日起,鸡叫三声便来前院练武,第一日迟到罚站一日,第二日迟到罚站两日,罚站期间不许吃饭。”
长安长平齐齐吞咽一口口水,小脸都有些惨白。
练武他们倒是不怕,可二叔这要求也太严格了。
如今天都冷了,晚上睡觉都要捂上厚被子,他们每日早起都觉得困难的很。而如今,不仅要早起,还要起的很早很早,这对他们两个来说,真是惨无人道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