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城向南，空无一人，这里是上次卫申进攻的战场。

有杂物随风而起，地上无法清理的飞艇残骸比比皆是，在风中发出呜呜的鸣响，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章程一行默默站在扬城小北门之外，用天眼察看着萧瑟的战场。

上次卫申的反攻，有超过十万人死亡，焚烧尸体的黑烟整整冒了一天，相当于地球上十天。

城中人心惶惶，如再不能占据优势的话，连袁原都无法控制士气了。而身后，广袤的三目领土上已无兵可用，若兰手中仅有的三百多万军队已全部交给了袁原。

章程，几乎是若兰唯一的稻草。

想当年，千万三目大军南侵绿族，一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进展之速让先天各族措手不及。

而如今，剩余的三目精锐却同室操戈，所占领土全部丧失不说，反而分裂成两个国家。

章程一声叹息。

这仗，既是为若兰和袁原而战，也是章程刻意要重震先天界的一仗。同时，三目族如是弱小到沦为翼族的附庸，人族的处境也将很艰难。

这一仗，早打比晚打好。维持三族现状，对无极门和人族都极为重要。

用三国的话来说，就是联吴抗曹。三目族是吴，翼族是曹。

身后一大帮金刚期将领站得老远，满眼期待。

章程问袁原：“你这个师弟，是个怎样的人？”

袁原将脚下的一块杂物踢飞得没影，眼中闪出一丝苦涩。

“当年，我们同在仲陶大仙门下学艺，卫申人很阴郁，从不与人来往。虽然对人客气有礼，但和师兄弟并不亲近，连师父也不喜。说起来，大圣师和我都看走了眼啊，他说反叛就反叛，一点情义也不讲，亏得大圣师那么信任他。”

周量一哂，“这种人，恐怕是心理阴暗，为人反复，有此反噬之举也不足为奇。袁兄不必多想，迎战便是。”

袁原叹了口气，“卫申正是如此，他自小被家人遗弃，才养成现在的性子。但他这一来，我族就遭了大难了。我族高手太少，打仗全凭人多。算上前次大圣师那场败仗，这内战已有近百万人死亡了。”

说话之间，章程天眼已看出二百多里，早将卫申和翼族军队的营阵收入眼中。

此仗，难在既要全歼或击杀卫申，又不能得罪翼族。

大军作战，高阶修炼者固然能起决定性作用，但这也不绝对。

千军万马混战之中，各有奇术，令人防不胜防，就是蚂蚁也可食象。何况，章程左旋宇力功法的特点，注定周围将没有支援，只能一个人作战，危险自然更大。

如果目标仅是打退敌人，这还好办，章程只须杀上前去挑战，自可挫其军心，逼他议和或罢兵。

但要收复四城，一统三目族，除非卫申或死或擒，没有其它办法。

想到这，章程无奈一笑，“回吧，我要再想想。”

……

扬城以南，百里之外。一座方圆几十里的营阵虎视眈眈地矗立在草原日头之下，超厚的防护罩里，隐约可见各种炮口和武器装备。

营阵中，座座钯金移动营房排列得整整齐齐，多不胜数。中间队列来往，飞艇穿梭，俨然是座移动的小型长生城。

卫申军士气很高。

一座四方形城池模样的钯金围墙之中，一幢三层山铜包裹的楼宇发着金光，周围一里的空地上摆放着制空武器，除了少数士兵值守外，别无一人，显得格外宽畅和自信。

楼宇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四个出窍期仙人正坐在精致的地毯上议事，气氛低沉。

何益和寺内靖霍然在座。

上首一人，瘦脸上生着两只柔和的细眼，紧闭的竖眼象条皱纹样深刻额上，让他白净的脸庞多了一线沧桑。

卫申话不多，说得很慢。见过他的人以为他儒雅，淡然，绝难想象他杀伐果断，反复无常的另一面。

只有何益不以为意，她有她的目的。

何益扎了个翘翘的马尾，腰间一束，重返女装的她显得飒爽又漂亮，很是英姿勃勃。

坐在她对面的一个中年小眼出窍期，一脸凶相，背上生着一对大翅，却是个翼族人。

既有翼族，又有人族，这就是卫申的主力班底。

州广是他假扮流寇时收服的部下。

何益和寺内靖则是主动寻上他的伙伴或者说是合作者。

由于在先前的战斗中遇上了吴栩和三宅，寺内靖动摇了，想要退出，三人正在劝说。所以卫申这两天没有行动。

卫申慢慢说道：“那条怪龙出乎了意料，但它不过是一头灵兽，如是我们布下地网陷阱，抓获不是难事。寺内兄担心之事，何不坦诚相告，我们共同来面对？”

寺内靖俊朗的脸上写满焦急，此时的他有些六神无主。

见到吴栩和三宅出现在三目军中，他第一时间拉着何益躲开了。一是不敌，二来担心章程等人在对方军中。

本来已说动何益弃了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但今天刚得来的情报却显示：若兰重掌大权，但章程并未在扬城，而是在百万里之外的九原城。

按以往经验估计，就算玄天飞船从太空中飞来，章程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赶到。

所以，何益又动了心思，想说动卫申明天就发动进攻，一举击溃眼前三目族最后的力量，立下不世奇功。

卫申给她的承诺是：事成之后，将慕兰城送还给何益，改回本名空灵城，重归人族，何家再建空灵门！

卫申还承诺：他以和以前的三目人，现在的普拉图圣师——东极，已建立了联盟关系。胜利之后，可去普拉图星找到控制何家的势力，一劳永逸解决何家的麻烦。

这个光宗耀祖的大诱惑，让进到出窍期的何益完全无法拒绝，所以她才不竭余力的帮助卫申，势要重振何家。

再说，打的是三目内战，既便章程在扬城，也大可去理论一番。

从三目人手中重新夺回空灵城，有何不可？

所以，她力主寺内靖留下陪她完成大业。

寺内靖一直在听何益的传音，终于架不住何益哀求，正要开口同意。

没想到，一艘飞艇从营阵前哨急驶而来。

卫申收到哨将传音，慢慢浮空站起，眼角挂出不易察觉的微笑来。

“寺内兄，我们没有选择了，你的祖师爷已经杀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