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季强从床上坐起,他觉得很诡异!
刚刚听到表叔喊他上工的声音!表叔不是已经回老家了么?
季强掀开搭在身上的薄毯。
不对!把掀开薄毯的手举到眼前,这支手明显没有经历过岁月的摧残!
“怎么回事?”
尽管心里很疑惑,昨天才坐过人生当中的第一次地铁的季强觉得这样的事情并不能让他感觉到惊慌!
“难道喝醉酒可以变得年轻么?”季强对昨晚要把自己喝醉的行为印象深刻。
全身上下充满二十来岁的活力,真好!
不管是不是表叔的声音,这个时候都要准备开始上工了。
季强再次意识到了不对之处,眼前的工地不是他还没干完的那个工地!
去到工地外面接水洗漱,刚走出门口,季强看到一个年轻的表叔正蹲在地上刷牙。
“表叔?”季强想不明白,他试探着喊了一句,自从昨天决定去坐地铁,这个世界变得超级诡异!
“唔,赶紧的,吃完找餐开工!”表叔满嘴牙膏泡沫。
季强默默打水,刷牙洗脸,吃早餐,搬砖头,和灰浆,给表叔打下手,如同过去的二十年里,一无变化!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第四天,下午,季强终于忍受不住了。
通过各种迹象,他已经想明白,自己重新回到了十七年前跟表叔一起打工的日子,裤兜里带天线的老式二手诺基亚手机给他做证!
季强用了三天半的时间来应对错乱的记忆。
第四天下午。
“老子不干了!”这是季强对这个世界的宣言!
他想在霓虹里留下自己的身影,他想出入光鲜亮丽的场所,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应该怎么去获得这一切!
晚上下工,季强想去外面走走,他要再去喝一次啤酒,坐地铁那晚上他把自己喝醉了,轻飘飘的,感觉真好!
摸摸口袋里的两百块钱,这是他一个月的电话费和生活开销。
表叔发的工资他都通过邮局汇到老家了,自己留下两百块。
工地不远有个夜市,季强上工的地方一般是出租房密集之处,当地人自己筹钱盖了房子,简单装修,然后出租给打工的外来人口,季强和表叔专门承包这类装修。
距离夜市不远,路边有一个电烤热狗的小摊,老板娘一个人管摊。四条小板凳,两张破旧矮小的桌子。
清静!正好!
季强点一瓶啤酒,拿三根热狗,刚刚好凑够十块钱。
给钱的时候,季强留意到老板娘脸上有一块巨大的斑,本来清秀的小脸顿时丑陋不堪。
三条热狗,老板娘体贴地用纸袋包装起来。
拽过一条小板凳,季强在矮木桌旁边坐下。
十七年前的南方稍显破旧,现在他正坐着喝啤酒的位置,日后会建成一个巨大的商业广场,日后,季强在公交车上看到过。
十七年前,街头的小混混似乎更加暴戾,五颜六色的发色,鸡冠样的发型,纹身,嘴巴、鼻子、耳朵随时打几个洞,走起路来像只螃蟹在抽风,难道他们以为这样是混道上的标志?
季强觉得,如果他有这样的亲戚或是朋友,一定要一巴掌呼死,丢人!
沁凉的啤酒顺喉而下,十分舒爽,再咬一口热狗,q弹的口感混合着香甜在味蕾上爆炸!
夜色如水,清风撩人,季强觉得过去二十年,自己一定白过了!
夜风撩起老板娘的发丝,刘海掉下来遮住脸上的斑,安安静静地整理着晚上烧烤用的工具和材料,居然很美!
季强忍不住朝那边多看了几眼!
慢慢地喝着啤酒,季强明白,自己什么也不会,只是在过去的二十年里练出了一手泥瓦工的手艺。
他想明白了,给表叔干完这个工地,自己出来单干,可以拿到现在十倍的工钱。
表叔回去的那一年里,季强学会了自己接活,学会了估算工程造价和工期。至于签合同那回事?不存在!接了活,跟房东老板量完房,领到预付款直接开工,干完活直接结工钱,一撇两清。
“哟~~~,小老板娘,今天可以跟我们去玩了吧?”
季强正在想事情,不料旁边传来难听的声音,他撇了一眼,五个奇形怪状的人类。
“你这烧烤摊开了也白开,没人!”还是刚那声音,伴随着一陈哄堂大笑。
老板娘正在串热狗,是他们点的东西。
人多了起来,季强加快喝酒的速度,他不喜欢这些人!
“一起三十六块。”小老板娘怯怯的声音。
“没钱!哈哈~~~”嚣张的大笑特别刺耳!
“嗵~~~”季强把喝空的啤酒瓶往桌上重重一顿,“给钱!”应该像地铁站的警察一样充满了正义感吧?季强正在心里审视自己!
五个奇形怪状的人类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小赤佬,你说谁给钱?”红绿相间的鸡冠头,拧着脖子伸手在季强面前指指点点。
季强站了起来,鸡冠头抗不住一米八的身高和强壮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退后两步,随后又恼羞成怒上前两步。
“想打架是不是?怕你啊?”
季强不废话,揪住鸡冠头衣领,单手把他提了起来,百来斤的份量不值一提。
“给钱!”
鸡冠头已经吓傻了,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捉住衣领的手,骨节顶住嗓子眼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狠茬子,往日里谁不是被他们轻轻一吓,就吓得在一旁瑟瑟发抖?
这大个子不走套路!
另一边,鸡冠头的同伙,赶紧掏出四张十块递给老板娘。
“大哥,大哥,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看来,还是有聪明人的,只是这说出来的话不好听呢?
老板娘找回他们四块钱。
“下次记得,吃东西要给钱!”
“是,是,大哥,我们记住了!”
季强把手里提着的鸡冠头放下,鸡冠头一个趔趄,马上有同伴把他扶走。
“谢谢你!”小老板娘拿过来一瓶啤酒和两根烤肠,声音轻轻柔柔的。
“你摆摊到几点?”季强问。
“一点多,两点。”老板娘低着头,小声回答。
季强坐下来喝啤酒,一瓶啤酒从九点多喝到凌晨快两点。
夜市那边也没人了,小老板娘准备拆摊,跟拉扯电线的商户打过招呼,东西挂在电烤架上,推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