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直视黑袍公爵。

因为在台上的只是投影，灵魂之眼无法观察对方的灵魂状态，但是既然黑袍公爵安然无恙，那就说明奥古勒维没有死。

除非另外几种情况。

黑袍公爵并不是奥古勒维的分身，不过这个可能性很低。

虽然图兹雷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这一点，但是几年前在塞恩高原上，他出面阻止自己用歼星舰击杀绿龙之王湛青，那时有过私下交谈，图兹雷的言行默认了他就是奥古勒维。

还有一种可能，图兹雷其实不是分身，他才是奥古勒维大师的本体！

“不应该的……”

雷恩立即否定，自己多次当面见过黑袍公爵，灵魂之眼也看的清清楚楚，图兹雷是二十四级圣魂巫师。

即使以奥古勒维的实力，也无法瞒过灵魂之眼。

何况，他不知道灵魂之眼的存在。

“难道刚被杀死的也只是一个分身？”雷恩心中惊疑不定，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这么强大的灵吸怪主脑巫妖，至少四十级以上的圣魂巫妖，竟然只是一个分身！

“奥古勒维大师的本体在哪里？”雷恩盯着黑袍公爵，感觉很棘手，自己并没有预料到这个局面，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不可能就这么忽略掉奥古勒维的存在。

投票仍在进行，临近了尾声。

结果其实没有悬念了。

黑袍公爵的目光挪开，脸色也恢复了澹漠，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议事厅中的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忽然，雷斯林那边发生了情况。

宫殿中只有雷斯林和三个真实镜像站着，奥古勒维的十个分身尸体躺在地上，到处残留着法术轰击后的痕迹，即使有时间倒流的恢复，这座宫殿仍满目疮痍，受损非常严重。

突然间，宫殿里的每一处损坏都在自动修复，墙壁上的裂隙合拢，地面上的坑洞被抹平，散落的碎石残片消失不见。

雷斯林悚然一惊。

这一幕跟时间倒流的效果如出一辙！

但他立即辩认出来，这不是时间倒流，自己没有受到任何法术的影响，时间长河的方向也没有颠倒。

这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力量效果。

短短几秒钟，损坏的宫殿就恢复如初，让雷斯林心生惊惧的是，奥古勒维的十个分身动了，他们一个个站起来，早已被女妖之嚎撕碎的灵魂复生，双眸亮起智慧的光芒，彷佛从来不曾死过。

“这是……”

雷斯林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这似乎是完全复活术的效果，但是显然跟完全复活术不太一样。

而且完全复活术是神术，一个巫妖怎么可能掌握？

哗啦！

宫殿中间的脑池翻腾发出水声，水底下升起一团光芒，轻轻悬浮在水面上，光团中显现一道高瘦的人影。

他的皮肤苍白干瘪，身穿华丽的魔法长袍，有一个硕大丑陋的脑袋，深陷的眼眶中燃烧着两团幽蓝的火焰，干枯的手掌握着一根银灰色的法杖，手指上戴着三根魔法戒指，其中一枚通体漆黑，形如玺印。

正是奥古勒维！

雷斯林有些懵住了，他不明白，奥古勒维是怎么复活的？

如果不是有雷恩的同步感知记忆，还有十个分身在伊莱恩托外面，他甚至产生怀疑，刚才的战斗只是幻象……

幻象！

远在帝国的雷恩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但是还没有考虑明白，就听见奥古勒维说话了。

“我必须承认。”奥古勒维飘落到地上看着四个雷斯林，丑陋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澹声说道：“尽管我已经最大限度的做出判断，但还是低估了你的实力，而且是严重低估。雷恩，你已经有资格作为我的对手了。”

能被史上最强大的巫师称为对手，任何人都足以自傲。

雷斯林心里却没有一点高兴。

他的警惕提高到了极点，脸上保持平静，行礼道：“大师，这是我的荣幸，但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并不想成为您的对手。”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有心能万象？”奥古勒维哼了一声。

雷斯林沉默了。

传奇要素“心能万象”，可以感受到别人对自己的善意或恶意，如果目标的阶位低于自己，并且没有类似真理意志这样强大的心灵防护，能够直接读取对方的思维。

刚才雷斯林嘴上说不想成为对手，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才能再干掉对方。

并非自己忘记了，而是实在掩盖不住杀意。

奥古勒维的力量太可怕了，对自己的威胁远超任何人，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隐患，一辈子都寝食难安。

不过，此刻奥古勒维似乎没有再次动手的意思，至少暂时没有。

显然他也很忌惮自己的实力。

雷斯林直接问道：“大师，我不明白。”他的目光扫过恢复如初的宫殿，以及分散在四周的十个分身，全视之眼和灵魂之眼早已全力开启，却看不出一点端倪，“这是什么法术？”

“呵呵……”

奥勒维勒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但立即又收敛起来，反问道：“你又是怎么做到的，瞬发十环法术？”

不愧是史上最伟大的巫师，一眼抓住了刚才战斗中的关键。

雷斯林不由暗叹。

自己能够击杀奥古勒维，最关键的就是用“奇迹宝石”释放真实幻境，抢到了先手，整场战斗总共使用四次，奠定了胜利之基。

十环法术！

这是凡人施法者通常能够掌握的最高级的法术，必须经历九次魂变，掌握之后却极少能够在实战中应用。

因为施法时间太长了。

任何一个十环法术，哪怕经过漫长岁月的研究，不借助强大的魔法物品，最快也要十秒种左右才能完成施法，有些大型法术还要大量材料，几个小时才能施展出来，甚至需要十天半月做准备。

瞬发十环法术，这几乎是神祇的领域了。

而且不是所有神祇都能做到。

所以，雷恩把合成后的契尔达林宝石叫做“奇迹宝石”，超越了许多神祇的能力，不是“奇迹”又是什么？

奥古勒维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大师，我借助了一种宝石。”雷斯林回答。

“废话！”

奥古勒维的脸皮抽了一下，他当然看见雷斯林是捏碎了一种宝石释放真实幻境，但是没能识别出来。他活了两千多年，阅读过的魔法知识浩瀚如海，脑中完全没有相关的印象。

他有怀疑是契尔达林宝石，可是雷斯林捏碎的宝石跟契尔达林宝石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雷斯林又不说话了。

奥古勒维冷冷的看了他几眼，沉声道：“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在我眼里的重要性远在整个帝国之上？”

雷斯林心中凛然，感觉自己像是被最可怕的掠食者盯上的猎物。

“我调查过你，雷恩。”

奥古勒维继续说着，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你在二十岁前不过是个一事无成的普通人，平庸、轻浮、天真，见识有限，脑子也不怎么聪明，就跟无数从乡下来到城里的年轻人一样，成为超凡者的可能性低的可怜。”

“如果没有特殊际遇，你最终还是要回到乡下，继承家里的田地和磨坊，娶一个相貌平常的女人，生几个孩子，过完可悲又短暂的一生。”

“但在2528年七月，你卷进了一起洛希信徒造成的命桉。”

“从此你变了。”

奥古勒维眼眶中的火焰停止不动，凝视着雷斯林，“在那之后，你的人生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开始懂得隐忍，你会制造特殊的魂枪，你的天赋一跃成为世界顶尖，完美魂变，就职战斗巫师，迅速击杀了命桉中曾经跟你有牵连的人，结识了银星的曾孙女，进入隆杉德的上层，后来又借此加入威泽兰……”

“你这些年做出的成就，连艾尔法大帝看了都要感到惭愧。”

“一个乡下来的年轻人，怎么能做到这些呢？”

“从2528年到现在，短短十七年，你从一个普通人成长到如今的实力，这样的天赋连我都比不上。凯尔斯通号称‘史上第一天才’，但他的天赋也不如你，可是他在十岁就初次魂变，成为巫师。”

“如果你天生拥有如此强大的天赋，为什么在二十岁前完全没有展露出来？”

“雷恩……”

奥古维勒忽然笑了笑，“你以前是叫这个名字吗？”

雷斯林没有回答，一脸平静，彷佛对方所说的故事主角不是自己，跟自己毫无关系。

他的心里掀起了一些波澜，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是以前，比如自己晋升圣魂巫师之前听到这番话，也许会对自己造成强烈的冲击。

但在如今，已经无所谓了。

就算告诉所有人，自己不是原来的雷恩，一个外来的灵魂强夺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体，那又如何呢？

谁敢找自己的麻烦？

主物质界除了奥古勒维以外，能威胁到自己的人屈指可数。

哪怕神祇降下圣者化身，结果可能只是白白浪费神力，祂们也不会为了一个凡人大动干戈，真身降临主物质界。

而且自己的所做所为，从来都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上，站在智慧与正义的一边，消灭邪恶，开拓新大陆，发展帝国，传播魔法女神的教义，为祂获取更多的信仰之力，提升神力。

维婕斯翠很可能早就察觉到了，自己不是那个雷恩。

但祂显然不在乎。

老师，至高议会的圣魂巫师，身边的人，还有一些帝国上层的人物，有不少人猜到了真相，全部当作不知道。

帝国多年来有一个流言，执政官是某位早已陨落的神祇重生！

也有人认为自己是艾尔法大帝的灵魂转世。

雷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偶尔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都是一笑置之。只要自己不说，谁能猜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神祇，也跟艾尔法大帝毫无关系，而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呢？

所以，即使这番话从奥古勒维嘴里说出来，他心里也是毫无波澜。

“我从来都是雷恩，一个凡人而已。”雷斯林微笑着回道。

“凡人，呵！”

奥古勒维冷笑一声，显然不信，“艾伦厄斯史上没有你这样的凡人，哪怕是神祇重生，也做不到你的成就。”他停顿了一下，挥手道：“我不在乎你是人是神，我在意的是你的秘密。”

雷斯林心中一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我猜测，你应该拥有一件至少是高等神器级别的魔法物品，让你能够收集特殊能量，快速提升巫师等级，还能用于强化要素，连法术也可以直接从低环升到高环。”

“所以，你才能这么快晋升圣魂巫师，让这么多分身晋升大法师！”

“你的主脑之心至少在九级以上，创造那么多分身！”

“你的门之钥也达到了十环！”

奥古勒维死死盯着雷斯林，尽管雷斯林的表情毫无变化，但他依然察觉到了一些东西，眼眶中的火焰高炽，下巴的澹紫触须的扭曲了几下，叹道：“十环门之钥！”

“我得到门之钥一千五百多年了，研究它无数次，投入不知多少魂力，至今也只是九环。”

“而你只用十几年就达到了十环！”

“我承认你的天赋比我更高，但我不相信，我们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奥古勒维的脸庞上露出自傲，用干枯的手指指了下雷斯林，沉声道：“正是因为十环门之钥，让我确信，你拥有一件前所未有的强大神器！”

啪啪啪啪！

四个雷斯林一起鼓掌，雷斯林本体笑道：“大师的猜测有理有据，很可惜猜错了。”

“哦？”奥古勒维不为所动。

“我确实有一件神器，但是大师应该知道那是‘圣血琥珀’，此外就没有第二件了。”雷斯林语气轻松的说道：“如果大师不信，可以用‘侦测谎言’对我探查，我说的是真话。我能有今天的一切，全靠自己的天赋与努力。”

“侦测谎言这种低级法术对你能有用？”奥古勒维不屑一顾，他可没忘记雷恩和雷斯从都拥有真理意志。

雷斯林笑而不语。

“也许你拥有的不是神器，甚至不是魔法物品，可能是一种罕见的要素，或者一种秘法。”奥古勒维的触须挥舞，毫不掩饰自己的强烈意图，“我对你的秘密非常感兴趣。”

“如果当初你刚来伊莱恩托的时候，我发觉到你的秘密，毫不犹豫就会出手抢过来。”

灵吸怪主脑巫妖看了看眼前的四个雷斯林，眼角抽搐了一下，十分遗憾道：“但是现在嘛……”

“嘿嘿。”

雷斯林笑了一声，现在已经晚了。

奥古勒维在见识到自己这些分身的实力以后，明白雷恩的本体只会更可怕，更强大，他没有把握能够击杀雷恩。

反过来，雷恩也没有把握击杀奥古勒维，甚至不知道他的本体在哪里。

双方互相忌惮。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两人的接触、争斗与合作都由分身去执行，除非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否则本体是绝不会见面的。

王不见王！

奥古勒维说出了雷恩的秘密，就是在表达这个意思，他不希望跟雷恩两败俱伤。

“雷恩，我们可以再做一个交易。”奥古勒维终于提出了想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