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苏信一时没有转过弯,略带些疑惑的望着卫雍。
卫雍见他一脸的懵懂,嗤笑了声:“你若不是知道了什么,又怎么会一大早便跑来国公府。”他身子略略后倾,将背倚靠在椅背上,“我听婆子说,你来的时候可是满脸怒容。”
“怎么,秦先生不是对你有恩么,你竟然就如此无礼的闯了进来,这像是来拜见恩人的样子吗?”
苏信听了卫雍的话,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来的时候被气昏了头,的确没考虑太多,如今想来,的确是自己太过莽撞了。
苏信面上却仍是懵懂神色,想了一会儿才回道:“二哥说我闯进来的事儿啊,我是气那婆子竟然敢拦我,所以就径直进来了,二哥刚才不也闯进来的么?”
卫雍似笑非笑的盯着苏信,也不说话,苏信也不再多说,同样直视着卫雍。
秦媛领着海棠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二人相对而坐,彼此无言。秦媛一时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望向苏信,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苏信闻言整了整衣衫,笑道:“无事,不过是我擅闯先生闺房,惹的卫二哥哥不快罢了。”
秦媛听了苏信的话,下意识的望向卫雍,边将茶盏搁置在他身边的案几上,边解释道:“伯爷也是见我顺利从金部脱身,心中高兴,一时才忘了礼数,还望将军不要见怪。”
卫雍默默的看了秦媛一眼,笑道:“怎的秦先生和子诚如此相熟么,竟要替他来向我赔罪。”
秦媛心中一凛,刚才她维护苏信不过是下意识的行为,在她心中长兄自然要比其他人更为亲近一些的。可是她此刻是秦媛,是卫雍的属下,作为属下自然是应当维护自己的主子才是。
坐在另一侧的苏信却是哈哈笑了起来,回道:“我与先生一见如故,且有过同帐之谊,自然是十分熟悉的。怎么,卫二哥觉得有何不妥吗?”
秦媛听到苏信的话,心中登时火起,她这个兄长,自幼便跟在骆知行后面,旁的没学会,倒是学了这一身的阴阳怪气。秦媛回转过身狠狠的瞪了苏信一眼,苏信却丝毫不以为意,干脆扬唇一笑道:“怎的,先生觉得我这话不对么?”
卫雍自是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没来由的觉得心中有些不痛快。他调整了姿势,端起手边的茶盏,垂下眼眸,笑道:“我道为何先生不愿入王府,原是怕子诚会有所误会吧。”
“王府?入得什么王府?”苏信猛地坐直身子,佯作第一次听到此话一般,脸上的表情几可乱真。
“哦?”卫雍咂了口茶,“子诚难道不是为了此事而来?”
“卫二哥有话还是直说的好。”
“昨夜我与先生商议,为了保证国公府与忠勇伯府日后平安,先生需入王府为妾。”卫雍声音淡淡,“当然,不过是个名头而已,待到太子登上大宝,先生就还是自由之身。”
“笑话!”苏信冷哼一声,“我忠勇伯府若是要个女子牺牲自己,方能保全的话,那我这爵位不要也罢。”
卫雍嘴角含笑,望了眼站在一边的秦媛,说道:“这也正是在下的意思。昨夜在下心情沉重,方失了分寸,说了些胡话,还请先生体谅。”
秦媛站在一旁,心中略感意外,怎的一夜过去,卫雍竟然会想法突变,这其中可是有何变故。
秦媛躬身向卫雍行礼道:“将军言重,将军于我秦家有恩,为将军鞍前马后,赴汤蹈火本就是属下本分。况且,昨夜属下也说过,属下是心甘情愿的。”
“什么心甘情愿!”秦媛话音刚落,苏信就扬声喝道:“行了行了,这些保家卫国的事情交给我们男人就可以了,你个丫头片子挑个好人家嫁了,过过安稳日子就行了。”
秦媛听了苏信的话,心中怒火更盛。她直起身来,狠狠的盯着苏信,咬牙道:“伯爷此话,可是在嘲笑在下?”
苏信被她的眼神一盯,声音立刻低了下来:“我哪有嘲笑你......”
“难道不是么?”秦媛声音更冷,“在下身为女子,却上过战场,杀过金兵,献过良策。我听伯爷话中之意,在下就只配嫁个人家,困在那后宅之中?”
苏信一时被秦媛堵的话也不敢再乱说,半晌才望向卫雍,求助似的说道:“卫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卫雍却一脸闲适,好整以暇的咂了两口茶,才放下茶盏,浅笑道:“话是你说的,是不是那个意思,怕是也只有伯爷你清楚了。”
苏信无法,回转过头来,望着秦媛,板着脸道:“总之,伯府的事情自有我在,你不必勉强自己。”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何况,现在说的好听,若是那燕王真对你起了心思,你岂不是悔之晚矣。”
秦媛这才抿嘴笑了笑,对着苏信福了一礼,道了句:“那民女就多谢伯爷了。”
不多时,卫雍便带着苏信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书房,卫雍禀退左右,再次直接了当的问道:“子诚可是对秦先生有意?”
苏信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太过失常,卫雍有此一问并不奇怪。他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笑道:“卫二哥误会了,我对秦先生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他轻笑了几声,方才继续说道:“我也曾跟二哥提起过,那秦先生行止之间与瑾儿颇有几分相似,便不自觉得生了几分亲近之心。”
卫雍听了他的话,也陷入了沉思,昨夜他想了很久,方才想起为何秦媛那声“卫止戈”会令他如此熟悉。瑾儿会这么叫他,每次他惹了瑾儿不快,瑾儿都会恶狠狠的叫他“卫止戈”。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苦笑道:“哪里像啊,瑾儿那种姑娘,哪里又会有第二个呢。”
苏信看他一脸落寞,几次想要将话说出口,却又不得不咽回去。他拍了拍卫雍的肩,安慰道:“卫二哥,瑾儿不在了,你须得向前看,也许哪一天你会发现和瑾儿一般好的女子。”
卫雍将脸埋在掌心之中,半晌才低低的叹道:“若是她能再回来......我只要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