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便是秋狩的日子了。
秋狩是大陈皇室的一项传统,每年九月,皇帝便带领着一众皇子大臣前往南苑围场,在此逗留几日,狩猎一些飞禽走兽。因此皇室也在南苑围场也建立了一座不小的行宫,方便历代皇帝狩猎小住。
前朝便是因为末代皇帝沉迷酒色,荒淫无道,引得一众大臣纷纷不满,这才使得陈氏一族有了可乘之机,一举推翻旧帝,问鼎九五。
为了避免重蹈前人覆辙,开朝皇帝立下祖训,陈氏子弟必要学武会武,强健体魄,勤于朝政。之后便又建了这南苑围场,为的便是考验皇子们的骑射功夫。
只是大陈开国至今已近两百余年,这祖训也逐渐成了一句空话而已,这秋狩,也就成了皇帝们出宫游玩的一个由头罢了。
只是诸位皇子之间的争斗还是存在的。
每年秋狩,众位皇子还是会各出奇招,只求自己能在这狩猎之中脱颖而出,从而得到圣上的赞许。
中秋刚过,惠文帝便将这一年秋狩的一众事宜悉数交给了太子处理。
太子自是不敢怠慢,事事亲力亲为,不敢有半点马虎。
而此时的汪真却是慌乱之极。
自那日见过元召洋以后,他便陷入两难的境地之中。若是将晋王的打算告知宁王,宁王自是会欣然同意,但是,宁王究竟有多少斤两,汪真心中还是清楚的,所以,他并不敢将此事告知宁王。
可是若是此次围猎中,宁王没有任何举动,怕是围猎结束后,宁王便会被晋王视为弃子,一举铲除掉,那自己......
汪真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眼见得离着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汪真却丝毫没有头绪。
被宁王派来伺候的小厮,见汪真这几日一直眉头紧锁,愁眉不展的,忍不住小声问道:“先生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汪真坐在书案后面,听到小厮的话,揉了揉眉心,略带些无奈的说道:“不过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
那小厮见汪真不肯明说,也不再多问,只笑着劝道:“我见先生近来总是将自己闷在这房里,怕是人都快要闷坏了。不如先生出门去转一转,保不准就能有什么新法子了。”
汪真本想摆手拒绝,他哪里有心思出门闲逛,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几日来闷在这屋中,的确也没什么好办法。自己倒不如听这小厮一句,就算不能有什么新法子,能够放松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他笑着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笑着应道:“便如你所说,我且出去转上一转。”
那小厮忙躬了身跟在他身后,笑着说道:“先生可要小的备车?”
汪真略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备车。”
那小厮应了一声,连忙小跑了出去。
汪真抬步出了院子,望了望晴朗的天,长叹一声,才向着府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不过是给汪真备了一辆最最普通的乌蓬马车,车上没有任何的府邸标志。
汪真看了十分满意,上了车便吩咐车夫往闹市行去。
因着中秋刚过,街市上的人并不算少。汪真乘着马车到了西市,掀开车帘随意的看着,恍然间望见知行门三个字,脑中便是灵光一闪。
他急急地喝停马车,纵身从车上跳了下来,便向着那间不起眼的铺面走了过去。
骆知行此时正如往常一般,躺在竹椅上无所事事,却听见老顾从前厅急匆匆的行了过来。
他双眼半睁,懒懒的问道:“何事?”
老顾行到他的身侧,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宁王府的那个谋士汪真来了,说是有事要与您面谈。”
骆知行闻言冷笑了两声:“怎的,这宁王殿下刚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老老实实的呆着,还想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老顾陪着笑说道:“那咱就不知道了,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骆知行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双手撑着扶手,一个用力站起身来,语气里却仍是带着满满的不耐烦:“唉,放着这好好的日子不过,一个两个的都是这么的不省心。罢了罢了,我还是亲自去会会他罢。”
汪真坐在堂中,望着身形魁梧,面无表情的山子,心中也是一阵一阵的发虚。
自己方才说是受晋王之命而来,也不知这骆知行会不会信了自己。
他正暗自嘀咕着,却听见有人笑着自那后院之中走了进来。
他抬头望去,却见骆知行身着一件宝蓝色的圆领长袍,袍角与袖口处,皆是用银色的丝线绣着几丛翠竹,那纹样在日光的照耀下竟是流光溢彩,显得十分耀目。
骆知行见到汪真,几步走上前来,拱手一礼道:“汪先生大驾光临,骆某有失远迎。”
汪真笑着起身回礼,说道:“是汪某突然造访,还请门主见谅。”
骆知行笑着打量这汪真,口中说着汪先生客气,心中却是思量着:上次这汪真过来,态度可与现在完全不同,那叫一个狗仗人势,如今怎的这般小心翼翼了,恐怕此行并没有他所说的那般简单。
二人各怀心思的落了座,又寒暄了一番,汪真这才笑着说道:“汪某此次来,是奉了王爷之命,特来向骆门主求几个可用之人。”
“哦?王爷所托,骆某必定在所不辞。”骆知行笑着回道:“就是不知道王爷需要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情。”
汪真顿了一下,四下环顾了一圈,这才凑到骆知行的身前,低声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骆门主可能借一步说话?”
骆知行见他如此小心谨慎,知道今日他要说的事情绝非小事。
当下,他便敛了笑意,站起身来,抬手一让,低声说道:“如此,汪先生随我来便是。”
汪真见骆知行神色也郑重了几分,这才放下心来,抬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骆知行引着他穿过了一道小门,又沿着回廊穿过一个月亮门,这才到了一处栽满翠竹的院落。
那院子不大,五间的正房,东西两侧配有厢房。院中遍种翠竹,倒是显得十分幽静。
骆知行领着他进了正房西侧的次间,看摆设,似是一处宴席室。
骆知行抬手将汪真让与太师椅中坐下,自己也在他旁侧坐定,这才笑道:“此处乃是我的休息之所,极少有人打扰,汪先生有什么话,尽可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