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出去很远,康镇才低声问道:“那沈慎今日找你何事?”
秦媛侧头看了康镇一眼,笑道:“你倒是胆子大,敢直呼阁老的名讳。”
康镇嗤笑一声,说道:“这人的名字起来不就是要人来叫的,你们这里的规矩真是多。”他说完,便看到秦媛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这才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那沈阁老找你何事?”
秦媛见他的表情里带着几分不与小孩子计较的意味,有些好奇的问道:“康镇,你今年到底多大?”
康镇一愣,似笑非笑的看了秦媛一眼,说道:“我爹不是告诉过你,我今年刚满十三。”
秦媛知他这是不愿意与自己说实话,遂也不再多问,低叹了一声,接着前面的话题说道:“他找我不过是因着一些误会。”
“误会?”康镇低声问道:“什么样的误会,竟然会在大街上拦住你的车?”
秦媛再次无奈苦笑:“他是怕我对我大哥有什么不正经的心思,来敲打我几句罢了。”
“这沈阁老倒是对苏家尽心尽力,连这等小儿女的事情都要管上一管,”康镇语带调侃,“这阁老不都是很忙的么,怎的这沈阁老竟还有时间来管这等闲事?”
秦媛经他这一提醒也才反应过来,的确如此,早先兄长对大哥虽然严厉,但是大哥的私事,他却是一向懒得插手的。今日怎的一反常态,特意为了这么点子捕风捉影的事儿,找上了自己,这实在不似兄长的作风。
除非,兄长已经认定了这件事。
可是自己自回京之后,与大哥私下相处只有这么一次,兄长又从不过问这些琐事,又怎会有这样的认定?
除非,是有什么人,言之凿凿的向兄长说大哥有意于自己,这才会让兄长心中在意此事。
这话,绝对不会是大哥自己所说,那么,能够让兄长如此信任的人,似乎也就只剩下了一个。
骆知行。
想到这个人,秦媛整个人都似被怒火点燃了一般,她猛地拉开车帘,对着逐海说道:“逐海,掉头,去东街!”
驾车的逐海吓了一跳,猛地拉住了缰绳,待马车停稳后才回转过身,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姐你不回秦家了?”
秦媛气哼哼的哼哧了半晌,这才说道:“先去东市买点吃食带回去吧。”
逐海自是看出了秦媛脸色不好,可是他一个下人也不敢多问,只得点了点头,调转马车向着东市而去。
东市这边十分的繁华,有许多的临街铺面,骆家糖食铺子,便是在这东市之中。
马车进了东市,因着人多车多,行进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秦媛看了看行进缓慢的人群,便对逐海说道:“今日这里似是有灯会,马车进出不太方便,你且找个地方将马车停了,我买完东西再来找你。”
逐海一听也觉得十分有理,便应了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
秦媛扶着车辕跳下马车,便领着康镇直奔骆家糖食铺子去了。
可巧,今日骆知行竟也在铺子里。他往日里并不常来这边,今日是八月十五,他要去苏府过节,想着过来拿些糖食带给苏仪。却想不到,他刚选了两样,就看见一个人气冲冲的奔了进来,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喝问道:“骆知行,你做了什么好事!”
秦媛一进门就看见了穿的如同一只花孔雀一般的骆知行,她几步就窜了过去,一把揪住骆知行的衣领。
骆知行显然是被她这个阵势惊到了,好半晌没有反应。
待他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这才悄悄的将右手中的扇子收回了袖中,扬声笑道:“呦,我道是谁,这不是我们秦先生么,今日怎的有空亲自过来了?”他说着,挥手示意铺子里的伙计关门。
伙计看到他的动作,连忙从柜台后绕出去关门,好在现在店中并没有旁的客人,所以门关上之后,屋中就只剩下了骆知行,秦媛,康镇,以及那个小伙计。
秦媛的手更紧了紧,直直的盯着面前的人,好一会儿才恶狠狠的说道:“你少来这套,你到底在兄长面前都说了些什么?”
沈慎?
骆知行听她提起自己的师弟,有些奇怪的问道:“我能与他提起什么,你什么都不让我说,我自然是什么都没有说了。”
“没说?”秦媛显然不信,“没说他今日会拦住我的马车?”
“思之拦你的马车?”骆知行显然比秦媛更为惊讶,“他拦你马车作甚?”难道还是被他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成?
“作甚,兄长今日拦了我的马车,告诫我要有自知之明,离我大哥远一点!”秦媛低喝道:“你敢说这事儿跟你一点关系没有?”
骆知行听了她的话,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是,你是说他告诫你离子诚远一点?”
秦媛松了手,望着面前的男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冷哼一声,说道:“你敢说不是你在他耳朵边说了什么浑话,才叫他做出这么失身份的事情。”
骆知行笑了半晌,才缓缓直起身子,喘了两口气,说道:“还真是我说的。”
“果然是你!”秦媛作势又要扑上去,骆知行却一个闪身躲到了一旁,笑着说道:“你先别恼,这事儿也怨不得我。”
“不怨你还能怨谁,我大哥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浑话的!”秦媛想起沈慎望着自己时那满是不信任的冰冷的眼神,就忍不住委屈了几分。
“这事儿还真的是子诚的错。”骆知行见她真的有些气到了,这才将整件事的原委都说了一遍。
秦媛坐在一旁听他说完之后,一时哭笑不得,她低声嗔道:“大哥也是的,都已经承了爵的人,怎的还这般沉不住气。”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思之一连查了好几家的小姐,想要找个妥帖的,说是要给子诚定亲。”骆知行想起沈慎看着各家小姐画卷时候的滑稽样子就忍不住笑道:“你是不知道,你这兄长,竟然也有做媒的本事呢。”
秦媛白了骆知行一眼,这才没好气的说道:“如此也好,大哥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有兄长看着应是出不了什么大错。”说罢,她随手拎起那几包骆知行选好的糖果,领着康镇便向外走去,“此事也就罢了,若是骆大哥你再如此胡说,我便吃穷你这糖果铺子!”
说罢便开了门,大摇大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