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自是看到了这二人之间的小动作,不过他只当是自己与那卫雍不睦,二人不好当着自己的面多说罢了,也并未多想。
他坐到苏信身旁,为他斟上一杯茶,轻声说道:“此次开封之行虽有凶险,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如此忧心。”
苏信接过茶,口中应这是,心中却是无奈苦笑,若只是那卫家二哥南下,他又怎会如此着急,不过是担心自家那傻妹妹罢了。可是这话又不能对兄长说起,想到此处,他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骆知行。
骆知行却小口小口的轻啜着手中的茶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苏信不得已,这才问道:“骆大哥说开封那边有些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骆知行这才抬了抬头,轻笑了声说道:“不过是关于开封那些所谓世家的一些腌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信闻言皱了皱眉头,又问道:“可是与此次修缮河道有关?”
“自是有关的。”骆知行这才放下茶杯,展开折扇呼哧呼哧的摇了起来,笑道:“小子诚,你可知晓那开封府是谁家的地盘?”
苏信自幼便在军中历练,哪里又知道这些世家勋贵之间的弯弯绕绕。所以他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哪里知晓这些事情,骆大哥还是直说罢。”
骆知行却不急,摇了摇手中那把漆黑的折扇,看了苏信一会儿,这才说道:“你可知晓,这几年负责修缮河道又是谁家?”
苏信闻言更是连连摇头,略带着些薄怒说道:“大哥还是不要再拿我寻开心了,我自幼长在军中,哪里又知道这些琐碎的事情。”
一旁的沈慎这时也开口说道:“那开封是承恩伯舒家的祖籍,舒家的嫡支因着水患搬到了京城,便是现在的承恩伯一支。而舒家旁支的子孙仍旧守在那开封,近些年来,开封修缮河道之事一向是舒家旁支负责的。”他说完,笑望着苏信,“我如此说,你可是明白了?”
苏信听了之后,略低头思索了一阵,这才惊讶的说道:“那这次卫二哥若是干涉这修缮河道之事,岂不是就要得罪了舒贵妃?”
“得不得罪的说不好,但是必然会让舒家损失不小就是了。”骆知行仍旧懒懒的靠在太师椅中,一脸的孺子可教,“所以,此次你那卫家二哥虽然说不上有什么危险,却也不是十分舒坦就是了。”
苏信听了眉头微蹙,这修缮河道一向是个肥差,如今卫家二哥护送新任的河道总督去往开封,那舒家必然再也捞不到好处,又怎么会让他们好过。
他想了一会儿,低声喃喃道:“此事还是要告诉卫家二哥为好,免得他得罪了人也不自知,给自己招来什么灾祸。”
沈慎坐在他身侧,没有多说什么。他因着瑾儿的关系,对卫雍十分的不喜,此次卫雍南下,也是他向惠文帝建议的,他不想自己的瑾儿已归尘土,而这人却仍旧高官厚禄的舒服的活着。
而坐在太师椅中的骆知行又是另一番心思,他自是知道师弟不愿那卫雍好过的心思。可是他也知晓,子诚此刻的焦急,则是完全因为他那不省心的小妹子。
他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我门中还剩下几名亲信,不若你明日将这几人送到那卫雍府上,虽是帮不上什么大忙,关键时候倒是能保人一命。”
苏信闻言双眼一亮,连忙笑着站起身来,对着骆知行作了一揖,说道:“如此甚好,那小弟就带我那卫家哥哥谢过骆大哥了。”
骆知行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我只管把人借给你,怎么送给那卫家二郎,他收不收,我就一概不管了。”
苏信仍旧一脸灿烂的笑,连连点头:“自是如此,自是如此。”
苏信得了自己想要的,便喜滋滋的告退离开了。
沈慎亲自送了他之后,再次回到书房,这才沉了脸问道:“你二人可是有何事瞒我?”
骆知行早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子诚那小东西实在是沉不住气,也难怪思之会怀疑。他神色不动,依旧懒懒的靠在太师椅中,说道:“能有什么瞒着你的,又能有什么事能瞒过你?”
沈慎站在骆知行面前,眯着眼睛看了他良久,见他神态从容,这才略叹了口气,坐回到圈椅中,说道:“我也算是看着那孩子长大,他虽然一向沉不住气,可是也万不会因着这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就急成这个样子,况且那卫雍的能力,他又不是不知,又怎会如此担心。”
骆知行摇扇的动作一顿,这才低声说道:“此次南下,那卫家二郎可是要带秦先生一起的。”
沈慎略怔了怔,侧头望向骆知行,好一会才说道:“你是说,子诚如此焦急,是因着那秦先生?”
骆知行只是半阖着眼睛摇扇子,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胡闹!”沈慎面色变得难看了起来,“那女子不过一介军户女,如今又不明不白的住在那国公府里,他究竟是如何想的!”
骆知行这才坐起身来,心道,可怜这小子诚要背锅了。可若不是这么说,又实在解释不通他适才的冒失行为。怪只怪他的这个兄长实在是太过厉害,普通的谎话又怎能骗得过他去。
他眼神微转,这才笑着说道:“我可是什么都没说,不过是些猜测罢了,你也不要因着这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就急吼吼的去为难人家姑娘。”骆知行顿了顿,“毕竟,那姑娘住在定国公府里不是。”
沈慎面色依旧不好看,低声说道:“子诚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由着他如此任性妄为了,也是该成个家了。”
骆知行闻言一噎,成家?这事情岂不就大条了?他干笑了两声,说道:“子诚尚未及冠,哪里就非得要成家了?”
沈慎闻言冷冷的瞥了骆知行一眼,说道:“不然呢,让他如师兄这般,年近而立却依旧孤身一人,让母亲忧心吗?”
骆知行听了这话,心中更是一阵气闷,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好好好,你说的都有理。”他刷的将扇子收起,站起身来,“既然没旁的事了,我这个年近而立还孤身一人的孤家寡人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便悄声走到书房门口,几个纵身便不见了身影,独留沈慎一人扶额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