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七星最终干笑了几声,匆匆离开,回到住处生闷气去了。
他很想发作的,但是玲珑学宫众人有恃无恐的样子让他心里发冷的同时,也让他暗自警醒。
如果发作了,会不会有更大的坑?
翘,忍了,不是三天吗,我看你们最后怎么说。
于是,第二日。
熟悉的玲珑阁正殿,熟悉的人员,熟悉的少年再次用精妙的丹火、迟滞的时机和生涩的动作,再次炼制出了三小撮丹渣。
钱七星连干笑也欠奉了,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江浩却更加满意了,他发现,周围的人越多,自己炼丹就越是一丝不苟,和昨日相比,竟然又有进益了。
丹渣当中,有一部分是药性依旧的,这让丹渣的颜色不再是焦黑,而是灰黑色,味道也不再是焦臭的,而是一种夹杂着糊味的香味。
看来,距离成丹越来越近了啊。
江浩收起了丹炉,对上了水尚天微笑的脸。
“江浩,明日最后一次,没问题吧?”
“放心吧,水师父,给我找点好酒就行。”
“你小子怎么就这么抠门?甘泉宫供给丰厚,谁人不知?你连演示的丹料都不出,是不是太过分了?”
“嘿,水师父,我以前有多穷,别人不知,你总是知道的吧?”
“哼,提醒你,明天小心点,别失了手,否则的话,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江浩拍拍胸脯:“放心吧。”
转眼又是一日,熟悉的人们再次在玲珑阁正殿聚齐,等着观看江浩第三次炼丹。
钱七星板着脸,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他拿定了注意,如果今天还是照旧,那就立刻发作,离开玲珑学宫,取消双方的一切合作,并且索要被骗取的所有物品。
这样的奇耻大辱,根本无法接受。
至于玲珑学宫的诸人,大都胸有成竹,很多人都见过江浩顺利成丹,也知道秘密在就酒水上,自然毫不担心。
唯有江浩,盘膝坐下之后,却有一丝不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玄,挥之不去也捕捉不到,就那么飘乎乎的,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不会出事吧?江浩心中暗道。
毕竟,自己依仗的是珠子,而不是个人真实的实力。而珠子经常有不靠谱的时候。
往日无助挣命之时的念头再次涌起:外力根本不可靠,一切只能靠自己。
但此刻已成骑虎难下之势,江浩只得饮下酒水,催发酒气于经脉,然后召唤珠子。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珠子没有反应。
江浩的脑袋轰的一下,立刻就懵了!
你果然是不靠谱的珠子啊,这么关键的时候,你特娘的竟然缩了!你让小爷我怎么面对眼前的宏大场面!
整个学宫没有闭关的高手前辈都在啊,等着我炼出极致的下品灵犀丹,我难道再拿一炉丹渣交差?
再说了,我这几天什么事情也没干啊,没有让你炼丹,没有让你游走惊鸿步,甚至我自己也没激发剑芒,我只是保持了正常的修炼,连灵犀丹都没服用啊,就是为了稳住修为,别出了差错。
可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你不靠谱的性子!
江浩努力稳住情绪,再次饮下一口酒,催发酒气,可惜,珠子还是没反应。
细密的汗珠立刻沁出额头,江浩有些慌了,这……怎么办?
少年狂放恣意也罢,风姿灼灼也罢,意气风发也罢,但他始终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于是,江浩转过脸,满眼无助的望向水尚天。
水尚天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起身,匆忙奔到近前,俯身问道:“怎么了?”
江浩喉间酸涩,艰难说道:“水……师父,我……今天好像……不行。”
“什么!”水尚天大惊失色。
他深深知道,玲珑学宫为了面子,已经把事情做绝了,今天如果江浩炼不出金色下品灵犀丹,后果不堪设想。
奶奶的,之前大意了,不应该先抑后扬,应该先扬后抑,那样面子虽然小一些,但却保险多了。
江浩,想不到,你是个不靠谱的天才啊!
“能不能尽力一试?”水尚天问道。
江浩思忖片刻,无助的摇头说道:“怕是不行,我的状态不对,只能炼出丹渣。”
丹渣
水尚天心里苦涩。
这原本是减少江浩演示次数、挑逗钱七星的策略,现在却成了笑话啊。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成则谓之勇,败则愚至极。
水尚天立刻打定了主意,此刻事不可为,必须往后拖,哪怕因此而顶着巨大的压力,只要事后江浩争气,一切都可以扳回来。
于是,他快步走到首座之下,躬身说道:“于长老,钱丹师,江浩突感不适,无法继续炼丹,恳请休息几日,择期再做演示。”
于东离一惊,起身问道:“能否坚持?”
“怕是不能。”水尚天道。
一边的钱七星冷哼一声,淡淡说道:“修士者,身体经脉强健异常,非心力交瘁、走火入魔、误食毒物、遭人陷害等等,不会出现不适之状。敢问水次席,你也是丹道中人,与经脉之事颇有心得,江浩眼下不适,是那种情况?”
水尚天神情一滞,心中很是无奈,尤其是“遭人陷害”四个字,简直像一把小刀直插过来,让人避无可避。
他微微皱眉,摆出一副思索之状,朗声说道:“江浩此人,际遇独特,数月之前还是乡野学堂一个不能炼化灵水的无阶修士。此后骤然而起,连连晋级,后又涉入盗采地乳一案,签立玲珑状,期间或因悲愤,再次连连晋级,更是出现水潋滟异象,入我学宫之后,感应山门威压,申请四峰修行,平安渡过雷劫,期间凶险不断,惊艳连连。如果钱丹师一定要问是何等不适,本席认为,应是天资雄厚而根基肤浅,因而常有不适,也正因如此,才让他于丹道一途,偶有惊艳但并不稳定。”
水尚天没怂,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意思只有一个,江浩此刻不适是正常的,不要大惊小怪,也不要挑刺。
可钱七星又岂是没有主见之人,闻言并不在意,淡淡说道:“也罢,我和此子有缘,不能眼见他根基肤浅,这样吧,我帮着把把脉,或可帮着探讨一下稳固根基之法。”
说着,也不等其他人答应,径自起身,往江浩走去。
他哪里是把脉那么好心,根本就是要揭穿“身体不适”的谎言!
于东离赶紧跟上去,笑着说道:“怎可劳烦钱丹师。”一边说,一边斜踏脚步,意欲阻挡。
钱七星早有防备,轻巧避过,嘴里说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两人眨眼就到了江浩近前,钱七星抬手向江浩手腕抓去,于东离心中恼火,只好横身一挡,微笑说道:“钱丹师,各派修行,各有其法,江浩之事我们会自行处理,还请你收手吧。”
“哦?不领情啊?”钱七星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冷冷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说的。大家说好让江浩炼丹三次,如今两次已过,我今日就在这里等,日落之前,如果江浩炼不出金色下品灵犀丹,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说完一甩衣袖,回到座位,凝神闭目而坐。
这……就是摊牌了。
江浩还在场中坐着,神情尴尬,心情郁闷,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配合学宫演戏,难道自己就忘了珠子有不靠谱的时候吗?
看来,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可是,珠子为什么会不靠谱呢?
最近什么都没做,珠子没喝醉,自己也并不劳累,反而修炼不辍,努力的提升修为,没道理啊。
难道,珠子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忌讳?比如,隔一段时间就会沉睡一阵子?又或者,它是个有脾气的,最近脾气不爽?
这特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于东离望着江浩慌张无措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些悔意:要不是自己一意孤行,非得争些长短,也不至于造成如此局面。
不过,他是知道江浩的实力的,心中也并不怪罪,而是上前拍了拍江浩肩膀,小声说道:“调息一阵,开炉炼丹吧,奋力一试即可,万事有我。”
说完回到上首坐下,眼帘低垂,脸色沉静。
水尚天也走过来,拍了怕江浩肩膀,轻声道:“放开手脚,想尽办法,全力以赴吧。”
说完也缓缓离开。
玲珑阁正殿内,一片静谧,落针可闻,众人的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了。
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必须硬着头皮上。江浩暗道。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息下来,凝神思索,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火灵鹤肉行不行?如果当场煮一锅,是不是太难看了?
又或者,火灵丹?好像水师父有两枚,是钱丹师刚送的,要来试试?
可是,酒水不管用,这些东西极有可能也不行。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奋力一试,怎么奋力啊?
要不,就放开压制,晋级水淋漓上品,说不定就能召唤珠子了!
恩?!一道闪电在脑海中劈开迷雾。
压制!
我翘!是不是因为我压制修为,把珠子也给压制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