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了,星璇睁开了眼睛。普通的天花板上悬着一个风扇,正在忽悠忽悠地旋转着。
后背有种黏腻的感觉,伸出手去摸了一把,竟然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顺着床沿的梯子爬下床铺,似乎又回到了女生寝室。
只是寝室里的布置十分陌生,好像并不是星璇自身经历当中的某一段。
她走进洗手间,看向镜中的自己--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额头上有颗极其醒目的青春痘正在奋力地向外鼓着,圆圆的脸上一双眼睛略微浮肿,厚厚的嘴唇摆出了“o”字形。
镜子里的人自然不是星璇。
她冲着镜子皱了皱眉头,接着从衣柜中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走出了寝室的门。星璇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某一个地方快步而去。
原来是学校的公共浴室。打开蓬蓬头,热水瞬间就冲在了皮肤上,星璇能感受到到那有些发烫的水温。蒸汽缭绕在她的身上,显得十分朦胧。
这个女孩是谁?此刻星璇竟像是开启了能量锁的功能附在了她身上一般。正在思考之际,身边有了动静,好像是又打开了一个蓬蓬头。
透过水气看过去,见到一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孔--精致的瓜子脸上一双动人的杏仁眼,鼻子和嘴巴都十分小巧玲珑。
她在淋浴间里展示着曼妙的身姿,水柱打在细腻白嫩的肌肤上,又如弹珠般弹起,果然是十七岁少女的肌肤。
“朱丽!”美少女突然冲着星璇喊了一声,让她瞬间明白,原来镜子里的女孩是叶霜那个长相十分普通的朋友。
怪不得眼前这美少女十分眼熟,想来就是叶霜了。
叶霜擦了擦脸上的水,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朱丽的后背,朱丽立即害羞地用手护住了身后。
“天呢,这是什么啊?”
像是被对方发现了自己隐藏已久的秘密,朱丽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这是伤疤吗?”叶霜伸手就要去摸,却被朱丽躲过了,吞吞吐吐地说着:“这是胎记,从我出生就有了。”
“这胎记简直就像个怪物一样,”叶霜后退了几步,露出厌恶的神情,“真不知道你以后男朋友能不能接受…”
朱丽似乎是真的受不了了,浴室内的蒸汽模糊了她的双眼,淋浴器喷出的水柱打在脸上,就像针刺一般疼痛。
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流了出来,鼻子也被什么堵住了。在这热气缭绕的浴室里,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铃声又响了一遍,这次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轻微的声音逐渐被放大,是门铃声。
星璇睁开了眼睛,发现方才所见不过是梦境而已,但她觉得十分诧异,为什么会梦到自己变成了那个名叫朱丽的女孩?
走出卧室,她还有些困顿,那刺眼的金黄色头发又蠢蠢欲动地跃入了视线中。
“呜呜,小嗳为什么要自杀啊…”鹿景梵抱着x先生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而x先生正黑着脸将缠绕在他肩膀上的“八爪鱼”甩开,露出嫌弃的神情。
“小嗳的经纪人怎么说的?”鹿景梵再一次黏了上去。
“想知道的话,去那边乖乖坐着。”x先生再次无语地甩掉鹿景梵的邪恶的爪子。
“想啊,当然想!”鹿景梵立即从他身上弹开,乖乖地坐到茶几边的地毯上,十分期待地摇着尾巴。
“噗嗤”一声,星璇忍不住笑了出来,x先生对待鹿景梵简直就像驯兽一般。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笑的?”鹿景梵怒叱了星璇一声,又接着望向x先生。
“经纪人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太相信小嗳会得抑郁症。”
“切~”鹿景梵的脸上难掩失望,“这点料谁还不知道啊。”
“我倒是了解一点其中的隐情。”黑白分明的眼睛俏皮地眨了眨,“但是…”
“赶紧说,少卖关子!”鹿景梵朝着星璇递了一记冷眼。
星璇垂下眼帘,略微一思索,走到x先生身侧,俯下身,对他耳语了几句。
她的发丝垂下,拂在他肩上,令他觉得微微的痒,却又突然不想动。她的呼吸在耳侧,气息清甜,犹如初夏半开的蔷薇。
“真受不了!”鹿景梵抱怨着,心中却对白小寒最近莫名的情绪明白了几分。眼前这两人之间,似乎任谁也是无法再介入了吧。
这就是所谓的“关联”,就算是陌生人之间,也会建立起一种强有力的牵绊。
“我感觉朱丽在叶霜身边显得非常格格不入,她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星璇站直了身子,恢复了以往的音量。
“朱丽又是谁啊?不是在说小嗳吗?”鹿景梵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我们要去废弃工厂做调查,你也一起去吧。”x先生说道。
“我才…才没有那么空闲呢!”
鹿景梵嘴上如此说着,可是不一会儿还是乐颠颠地跟着x先生上了车,“什么废弃的工厂?闹诡吗?”
“你先安静十分钟,我就告诉你。”
然而鹿景梵真的也就安静了十分钟,他看着手机的倒计时归为零的时候,兴奋地扭动着身子:“时间到了!快告诉我!”
为了避免鹿景梵在x先生的容忍极限来回试探,星璇还是将小嗳事件背后的隐情大致和他说了一遍,没想他突然就严肃了起来。
“惠宜五金厂?原来是那地方…”
“你竟然知道?”星璇有些意外。
“废话,我在k市这么久,怎么会连那里都不知道?”鹿景梵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星璇又向着x先生看去:“你可没说过,那里很有名啊。”
“有名也只是对于居住在k市五十年以上的老人而言,年轻人不会知道那里的。”x先生淡淡地答道。
“你、你才是老年人呢,我还年轻!”鹿景梵聒噪着。
此时窗外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经过了一个十字路口之后,前方出现了一条河堤,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依稀可以看到对岸有个建筑工地,几栋破旧的厂房在雨幕中显得无比灰暗。她知道,要找的地方就在不远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