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少女和她的母亲并排坐在教学楼下的长椅上。
少女从书包中取出餐盒打开来,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两份手工制作的三明治。
“您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能出来散散心也好,”女孩望着神情麻木,两眼空洞的母亲说道,“尝尝我一早起来做的三明治吧?”
女人的眼神突然亮了,盯着不远处的背影猛地站起身来:“乐天…那是我的乐天…”
她朝着眼前的陌生男孩不管不顾地跑了上去,完全听不到女儿的呼唤声:
“妈妈,那不是哥哥啊!哥哥已经不在了……”少女无奈地追赶着母亲的身影,餐盒里的食物散落了一地。
少女陪着精神不稳定的母亲回到家里,看着她又坐回电脑前开始刷新帖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坐在客厅里的男人十分投入地摆弄着手上的两根木条,将它们固定成十字的形状,再用绳子绑牢,最后将折叠好的彩纸粘在架子上,一个简易的风筝便出现在眼前。
“啊,是风筝,”少女惊喜道,“记得以前每年春天我们一家人都会到郊外踏青,放风筝。”
少女说着便陷入了回忆,曾经那些美好的片段萦绕在脑海中,她喃喃地说道:“以前,我们多好啊……”
此时女人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攥着一张自制的传单,上面无一不是声讨道路修建方责任的文字。
“你去把这个复印两百张。”她将传单递到丈夫眼前。
男人点了点头,手头的动作还未停。
“我让你去复印,你没听见吗?”女人一把夺过丈夫手中的风筝,用力一折,风筝便散了架。
“你干什么?这可是乐天最喜欢的了!”男人瞪着妻子,觉得她完全不可理喻。
“乐天才不喜欢这些!”女人怒气冲冲地将折断的风筝丢在了地上,“你就不能为儿子做点有用的事吗?”
少女将地上的风筝捡了起来,心疼地摩挲着风筝破裂的伤口,“妈妈,哥哥他…他已经不在了啊,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哥哥他不会活过来了啊。”
“你妈妈她认为最重要的事,并不是让乐天活过来,而是乐天究竟是因为谁的错而死。”男人一针见血地说道。
少女咬着苍白的嘴唇说道:“可是,谁都知道哥哥遭遇的是意外事故,没有人会为此负责啊!”
“够了!”女人突然怒喝一声,“你们都不爱他,只有我才会想着他……”
“随她去吧。”男人摆了摆手,将传单塞给了少女,自己拿起桌上的啤酒,猛灌了几口。
母亲的态度或许令她心寒,少女的父亲也在这种消极的氛围中逐渐变得麻木起来,整日都喝的醉醺醺的。
少女在公寓楼下遇到了伪装成记者的x先生。星璇也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此,莫非是等不到自己,有些心焦吗?
“尹乐涵小姐,能不能打扰你一会儿?”出现在公寓大门前的x先生身着一袭黑色风衣,身姿挺拔,看上去十分引人注目。
“你是记者?”少女瞥见他胸前挂着的工牌,眉头轻微地皱了起来,看来最近记者带给她的压力不小。
“别紧张,我也只是想了解你们最近的情况而已。”x先生冲她微微地笑了笑。
这种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然间从云层里拨开阴暗,瞬间就投映在少女周围,温和而又自若。
“我……”女孩似乎是放下了一些芥蒂,抿了抿嘴说道:“妈妈她一直沉浸在悲伤里,我有些担心她。”
“其实我在网上也看到了你母亲发的帖子,”x先生说道,“她还是认定事故的责任在于道路修建一方。”
“对,她很痛苦,大概是想要找人来一起承担吧……”女孩神色黯然,“在母亲心里,一直都只有哥哥,哥哥就是她的全部。我们变得怎么样,她都无所谓了。”
望着女孩消瘦的背影渐渐远去,x先生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去。
“在想什么呢?”星璇暗自嘀咕,“看来伪装的记者很失败嘛,什么料也没挖到吧?”
少女魂不守舍地坐在学校的教室里,周围同学都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就连班主任都柔声对她说道:“乐涵,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身体不舒服的话还是回家休息吧。”
少女哥哥的不幸遭遇已是家喻户晓的事,因为她的母亲声讨道路修建责任的画面已经连续三天出现在k市的新闻中了。
少女放学回到家里,不见父亲的身影,谁知道他为了躲避母亲又去了哪里。
茶几上铺满了钞票,看上去绝对是笔不小的数目,让人心惊。
“哪来这么多钱的?”少女惊讶道。
女人手里正捧着一摞钞票,欣喜若狂地说道:“你知道吗,今天有人联系我了,说是在网上看了我的帖子,相帮乐天出书。”
“什么?!”少女完全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我要让全国的人都知道乐天是个多么出色的孩子,”她神色间抑制不住的狂喜,“很棒吧,当时候上面还会附上很多乐天的照片……”女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叙述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少女却是在一堆钞票中看见了一张借据,她拿起来一看,借款总额是十万元整,而利息则是高得离谱。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女孩愤怒地望向母亲,却发现她的世界中根本没有自己。
“铃铃…铃铃…”耳畔突然想起了铃铛的声音,是他来了!
虽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此刻星璇的嘴角还是浮现出一缕淡笑,那久违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十分肯定这不是在梦境中,而是现实。
“是你呼唤我来的?”clotho脸上带着笑意。
“你是谁?”少女惊讶地望着他,发现房间的门并没有被打开,那么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你可以把我看作正义的伙伴,”clotho凉凉的嗓音为周遭凭添了一丝寒意,“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我会帮你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