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区周围,所有的群众们都聚集在一起。
先行者的抽选开始了。
在一个漆黑的箱子内,有三万七千六百五十九个球。
其中,有一百零八个是黑球。
黑色,在白金神国,是死亡的颜色。
分析员挺拔的身姿,屹立在箱子前,与周围的紧张刺激格格不入。
“抽选的顺序,由你们自行决定,不过,要遵守神国的相关要求。”
不允许暴力强迫,但成员之间有分歧时,不允许推攘仲裁。
实际上,群众们对规则的理解,要更简单一些。
想活下去,就拼尽全力,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但在这之前,彼此之间并不需要撕破脸。
“同伴们,抽选的时间有限,我们必须先进行筛选。”
有些个体,更加主动,更加有控制欲。
分析员平静地看着群众的吵闹与噤若寒蝉。
主动者更加主动,伸手做出两个手势。
“零和一,我们各出一个数。”
“最终,少的那个数,作为第一序,进行下一轮抽选。”
这是一个很高效的提议。
“我对你的方法没有异议,不过,我提议最后多的那一方继续进行下一轮抽选。”
异议出现了。
到底哪一种选法存活的几率更大?
群众们开始了复杂的模拟运算。
分析员平静地看着群众们为了那不足百亿分之一的差距而忙碌的疲惫,就像一块普通的金属一般,没有一丝复杂。
结果被得出了,群众们的站队有了结果。
也许他们各自都有答案。
那些答案肯定各不相同。
但分析员清楚地知道,场内的每一个个体,死亡的概率,都是三万七千六百五十九分之一百零八。
这个概率,不会因为任何执行方式的变化而变化。
群众们却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死亡的概率,是可以改变的。
因为他们都有思想。
有思想,就会有想法,有想法就可以对其进行误导。
若能将更多的参选个体引入误区,自己存活的概率就会变大。
改变不了概率本身,就改变参与概率计算的个体。
在各种思虑的影响下,零和一的抉择被确定了。
多的,继续进行下一轮抽选。
而少的,同样要决定一个顺序。
当规则被确定时,每个个体的选择也随之改变了。
他们要去计算同伴们对于零和一的偏爱,然后做出自己的选择。
任何个体的一票,都可能作为决定性的一票。
分析员闲来无事,也开始了模拟计算。
从最极端的假设开始。
少的那一方,只有一个。
如此一来,在最开始,最后一个抽选者就要被确定。
而根据顺序不同,最后一个抽选,到底是好是坏?
同样的模型,在倒序一百零八及之前,有着太多种可能性。
最极端的,最后剩余一百零八个,都是黑球。
反之,正序一百零八及之前,也有可能都是黑球。
两者的概率,完全一样,毕竟它们是一个镜像。
可分析员明白,群众们对于两者的偏爱程度,完全不同。
由此,在个体思维倾向的影响下,完全随机的概率学问题,有了条件。
每一个事件出现的概率,不再完全均等。
分析员平静地看着时间流逝,以及群众们对于零和一的偏爱。
一万一千六百一十二个零,成为了少数。
封闭型的图案,在金属生物的主观意识中,完全比不上延展型的条形讨喜。
两个队伍开始分道扬镳,进行下一轮的各自排序。
毫无疑问,一万一千六百一十二中的第一个,会是整体的第二万六千零四十八个。
排序问题,变为了一个个固定区间中的序列争夺。
而固定区间的长度,是一个纯粹的不均等二分问题。
通过一步步的筛选,相对而言更舒心的区间,接连出现。
更多的误导也开始了,群众们开始了互相的算计。
已被固定的概率,同样的一个概率学事件,通过一步步地假设已知,在每一个个体的思维中,演化为了完全不一样的模型。
分析员始终事不关己地平静看着这一切,就像看着一个清澈的湖泊。
跳出了问题之外,他所见的,是既定的未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过如此。
终究会有一百零八个黑球被选出的,无论群众们如何努力去计算、算计,永远无法改变这一点。
分析员并不在意这一百零八个黑球,是叫作张三还是李四。
当第一百零八个黑球被选中时,抽选理应结束了。
“余者,按顺序继续抽取。”
分析员的指令,让所有个体都紧张起来。
他们不得不按照指令去做。
余下的四千三百七十六个个体,颤颤巍巍地继续进行着抽取。
每一个白球被取出,他们就紧张数倍。
不多时,他们便觉得天旋地转。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抽选的程序走完的。
当微风吹过他们干燥冰冷的身体时,他们才重新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天地。
毫无疑问,四千三百七十六个白球,无一做假。
在拿到它之前,没有哪一个金属生命知道,自己会死还是会活。
其他群众们早已离开这里,各司其职。
只有风还在这里。
至此,所有的群众们都不得不明白,自己的计算与算计,在分析员们面前,不值一提。
群众,只不过是愚者,被抛弃的余者。
绝对不会被背叛的奴役,被确立了。
群众们投入了工作。
第二天,余者们目送一百零八个黑球离开。
下一次,会是谁,会不会是自己?
他们不知道答案,只有等待着结果。
当然,他们明白。
这样的抽选,还需要进行很多次。
他们觉得很累。
不辞辛劳,远离神国,来到这里,自己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神国成立之初,神主的誓言,可还记得?
四海之内,皆为朋友。
不抛弃,不放弃。
岂非神的脸,就像四月的天,戴着厚厚的烟雨迷雾。
躲在迷雾下的脸,是否如他们的颜色一般炽烈?
总是有太多的问题没有答案,太多的人和物,没有结局。
一百零八个先行者,全灭。
在长长的风暴区内,他们只走出了不到三十米。
“先行者们的情报很有参考性,准备进行下一轮探索。”
分析员们只看到了情报,没看到黑球们曾乞求的返程。
新的抽选开始了。
“菲米莉丝,你看到了吗?”
“你是想炫耀你的高级武装?”
“不,我是说我们的机会。”
“机会?”
“没错,在白金神国放内应的机会。”
“他们不会背叛的,因为他们害怕。”
“他们会的。”
夜斩钉截铁。
“你为何如此肯定?”
菲米莉丝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神背叛了它的诺言。”
闻言,菲米莉丝明白过来。
神背叛了诺言,便不再是神。
没有神的束缚,金属生物们的冰冷,便会化作弑神的刀锋。
弑神者,方为神。
他们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