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回来的秋叶脸色冷清,一相呵呵道:“你呀,还得修行好一阵子才行。”
秋叶随即抬起头,看着那张苍老却始终带着软绵绵笑意的脸,会意,片刻惭愧道:“我怕是一辈子都修不到师傅的高度。”
“呵呵,你这孩子,”一相笑着摇头,“走吧,趁日落前回去。”
当天晚上,回到日落寺,一相突然感觉有气无力,秋叶给他端来米汤,他也喝不进去。
躺在榻上,一相恹恹道:“师傅怕是日薄西山了,秋叶,以后这日落寺就交给你来守护了……”
秋叶一怔,满脸恐惧:“师傅,你……”
一相握着他的手,颤巍巍道:“孩子,别怕,佛祖会陪着你的,我走了,就将我葬在这寺庙的后面吧。那里已经埋了几位师傅了。”
一相喘了几口气接着道:“秋叶啊,人这一辈子,你在意什么,什么就能折磨你……你得学会放下,学会不在意。”
秋叶悲戚道:“可是师傅徒儿我始终放不下啊!也不想放下……我的生命可以结束,但我的放不下却可以如园中的胡杨树一般长长久久,生生世世。”
“你这孩子……太——”一相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师傅,师傅!”
埋葬了一相,秋叶愈发不再言语。
每日继续固定的从七里外的湖泊里挑水来,念经打坐,化缘。擦拭佛像,诵经,祈福。
大殿佛像后面有个小小的藏经阁,不消多时,他已经将一半的佛经翻阅完了。
一盏青灯和外面传来的沙鸣和驼铃声,陪着秋叶度过一个又一个凄零的夜晚。
月下大悲寺~
慕容牡丹起来收拾行囊,夜阳道:“姑娘是要走了?”
慕容牡丹点头:“嗯,高公子一直没来,我怕他出了什么意外,我得出去寻他。”
夜阳若有所思,半晌道:“寻她之前,姑娘还是回家里去看看吧。”
慕容牡丹顺口道:“是要回去,身上的盘缠都快没了,得回去取一些来。”
夜阳望着她匆匆下山的背影:你早晚得面对的。唉,阿弥陀佛。
慕容牡丹来到了慕容府,却见门口一片萧条凌乱,大门上还贴了官家的封条。
她望着眼前的一切,诧异:“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突然旁边跑出来一个身影:“哎呦,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慕容牡丹回头一看:“王管家,这是发生了什么?”
王管家悄声道:“少爷让我在此守着,就是怕你哪天回来了找不到我们。”
慕容牡丹忙问:“哥哥,在哪里?”
王管家压低声音道:“小姐,这里不方便说话,还是随我去见少爷吧。”
王管家带着慕容牡丹走了好久,来到一片城郊外的村镇。穿过一条小巷子,两人就来到了一处陈旧的宅院前。
停在门口的那一刻,慕容牡丹一阵心慌,她看了看旁边王管家一眼,王管家并未说什么,哀叹一声便推开了大门。
那一刻,再也没有众多的侍女围上来,热情的叫着:“小姐,小姐,”
慕容牡丹放眼望去,陈旧窄小的院落里,是各自在劳作的打铁匠,并未因为一个慕容小姐的出现,而停下各自手里的活。
慕容牡丹陷入一阵凄凉中,对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大体也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穿过“乒乒乓乓”此起彼伏的打铁声后,慕容牡丹随着王管家来到了房间里。
遥见慕容夏正站在桌前,俯身打量着什么。
“哥哥……”慕容牡丹亲切叫唤了一声。
慕容夏随即抬起头,一阵欢喜:“牡丹,你终于回来了!你可把哥哥急死了!”
慕容牡丹近乎带着哭腔,四下慌乱张望:“哥,这这一切都是怎么了?慕容府……”
旁边的王管家长长哀叹一声,禁不住用袖口擦拭泪水:“小姐……慕容府,没了!”
慕容牡丹扭头回来,她拉着慕容夏的胳膊,一双眼睛不敢相信的看去自己的哥哥:“哥,你说话啊,王管家说的可是真的?”
慕容夏一脸忧郁,沉声道:“小妹,你也长大了,不管承不承受的了,有些事你得直面它了。”
见哥哥如此语气,慕容牡丹一个趔趄:“哥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不光慕容府没了,连爹爹也没了,娘也病倒了!”慕容夏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
慕容牡丹一下子摊在地上。
慕容夏连忙扶住她:“牡丹,你冷静点,事已至此,只要你我兄妹好好地,一切都还可以重新再来。”
“不,哥,怎么会这样!”慕容牡丹泪眼磅礴,歇斯底里哀嚎,她不敢相信这一切。
慕容夏见状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我的好妹妹,有哥哥在呢,还有哥哥呢。你要相信哥哥,一定能照顾好你的。”
“哥——”
慕容牡丹一声长嚎。
待到悲伤发泄殆尽,慕容牡丹无力道:“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了?”
慕容夏哽咽着嗓子道:“父亲一直有和南荣春花谋划起义造反的事,结果,南荣春花失败了,父亲为了不连累慕容家,当场自刎了……”
慕容牡丹一听,眼泪又止不住的哗哗流下来:“爹爹……”
悲伤过后,她思忖片刻,有些疑惑道:“造反?那不是株连九族的事吗,为何你会没事?你不是也一直陪父亲给南荣王府做事吗?”
慕容夏蹙眉道:“我……我劝说过父亲,南荣王府根本不是皇上的对手,但是劝说无果,父亲一意孤行,但我为了保全慕容家眷和你,我只得暗地里投靠了皇上……”
慕容牡丹一脸忧伤:“父亲总是如此固执。哥哥,牡丹太没用了,留你一人独自撑着这一切。”
慕容夏道:“好在,皇上答应留下了全府上下人的性命,只是没收了财产。”
“那这里?”慕容牡丹问。
慕容夏道:“我之前就喜欢铸造各种兵器,特别是铸剑,如今没想到能用这个爱好,来撑起整个家族的生活。”
王管家道:“多亏了少爷啊,这些时日来,少爷都没睡个好觉,还派我一直守在慕容府门口,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