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燕宁扛着她哥秦世宁悄悄出门,结果门侧闪出一个人影,顿时把她吓的把秦世宁就扔到了地上。
“爹,我哥饿了,我带他去吃饭。”
被摔到地上的秦世宁颜面无存,只好继续闭着眼睛装死。
“你哥不是孩子,他饿了自然会自己进食,你回自己的院子罢。”
燕宁不敢反抗父亲的命令,只好几步一回头的走了。
秦渊看也没看装死的秦世宁一眼,迈步向院外走去。
秦世宁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过去,突然,秦渊停了下来,他吓的赶紧又闭上了眼睛。
“你若想饿死我也不会拦着,那毕竟是你自己的意愿。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样做毫无意义。”
五叔的一句话让秦世宁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躺在地上能看到许多星星,还有一弯极细的月牙儿。
院门打开的声音很大,就算是不看一眼也听得出来进来的不止一人。
这些人进了屋子,过会儿又都退了出来,离开时院门被关了却没上锁。
时间总是被算计的恰到好处,放下筷子那一刻便会有人进来收拾走。
也总会在他该上床睡觉前,便有人进来伺候洗漱更衣。
早起这些再来一遍,便这样周而复始的日子一天天过的又快又难熬。
秦世宁的心无法安宁下来,每天保持着十分有规律的生活,懊恼自己不曾习武,不然也不会被这么圈禁在这里几乎寸步难行。
秦燕宁总是趁她爹不在时趴在墙头上喊他:“哥,你在做什么?”
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便是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着太阳。
“哥,你为何不曾习武?”
“哥,你会骑马吗?”
……
秦燕宁也是周而复始的来,只是从提问变成了叙述。
她叙述着从小到大的生活,叙述着父母亲常年离别的日子。
“哥,你是秦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了,我娘说秦家有家训,男儿不得纳妾。我娘生了我们姐妹五人,却一个儿子都没有。”
在大都督府住了半个月,秦世宁第一次讲话。
“你知道云家吗?”
“为何你们都要执着于那个云家?表哥还说过一个叫云洛姬的女子,她到底是谁?”
秦世宁心里越来越怨恨,对,他怨恨的就是自己曾像苏枳一样景仰的秦渊,他的五叔。
“云洛姬是关中云家嫡出小姐,她曾与你父亲有过婚约。后来朝廷说你父亲战死,二十万秦家军一夜间消失。云洛姬怕我被害,便安排她最得力的家奴保护我这么多年。而如今二十万秦家军变成了四十万,云洛姬派来的人护着我安全长大,可云家却没了,满门只剩云莲生一个庶女。
可云家为之付出一切的秦家军主帅,却早已娶了旁人生儿育女,如今全国兵权在手,却不知云洛姬葬身于何处,我为自己也姓秦而感到羞耻。”
秦燕宁眨眨眼睛,更正道:“哥,我爹没儿子,只有我们姐妹五人,我是老大。”
秦世宁看向墙头上趴着的燕宁,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你爹没儿子,天道轮回,理应如此。”
“小六快出生了,我爹应当盼着是个儿子,说是等我娘做完月子就接到京城来。”
“燕宁,其实你什么都懂。”
墙头上的人没了声音,日头把一切都晒得暖洋洋的,除了秦世宁的心。
还有二百里就到北平城,这已经是苏枳第六次遇袭。
这一路走的异常艰难,纵然他十三岁就守边关,纵然他身经百战。
敌人相当了解他的战术,总是算准了他所有的布置。
“陛下,微臣知道您定有暗线网,动用吧,不然最后这二百里也难以突围出去了。”
苏枳固执坚守着,不能动用,现在若是动了,便会把世宁的暗线也牵扯出来。
世宁还被困在京城,如果没了这些暗线做为筹码,他便极为危险。
“七叔,那些人喊着为建业帝而来,可侄儿觉得皇兄没这个能力,布置不了这么多刺客。”
恭亲王极其狼狈,一边被苏枳的亲卫护着,一边策马追上前来。
苏枳侧头看着他说道:“沐儿,那些人不但不想七叔过去,也不想你活着回到京城,像来时你跟七叔说的那样,身子骨可以弱,但心志不可弱。”
“侄儿知道,七叔,我们冲出去,回家吃羊肉。”
“好,我们回家。”
“恭亲王,朕任命你为五军营总兵官,立即上任。”
“臣接旨”
在乱军中上任的五军营总兵官恭亲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布置突围。
程修为副将,苏枳这个主帅跳上战车擂响战鼓,并同时发号施令。
神机营主帅也是跟随苏枳自鞑靼归来的人,就是当初火器营的王百户。
三千营里的车兵营打了头阵,掩护着神机营做先锋反攻。
恭亲王指挥的五军营这次来的全是骑兵,前后左右中五大主将仅剩两人,各自副将又在京中未曾出来。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恭亲王对这支队伍有了进一步了解,便临时任命了几个主将。
前军跟在神机营后面,与之交互反攻,左右军做侧翼,后军自然是垫后,中军则同亲卫一同护卫主将。
程修便在前军之中,在看着战况趋向败迹时,便差人跟主将来报:“陛下,敌军也有一支神机营,人数众多,火药充足,我军不敌呀!”
不用报苏枳也早就看到了,而且他看到恭亲王正策马朝他奔过来,还一边喊着:“七叔,下来,快下来。”
是要下去了,护卫他的人一批批的往下倒,他带来的十万人经过这六次被袭,已经损失过半。
当战鼓声停止时,整个战场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宁静,就像整个世界停止了一般。
只是片刻,敌军便暴发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进攻更加猛烈起来。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从未在战场上认输的苏枳,在这一刻却丧失了所有斗志。
他呆立在那,看着满身满脸上血,仍然在拼杀的恭亲王。
带他出来却没能把他安全带回去,这是一个魔咒,但凡是他苏枳在乎的人,都将不得善终!
恭亲王杀红了眼睛,虽然他武功极弱,甚至骑马久了都会受伤。
程修重伤仍然不肯倒下,五军营刚上任的三个主将又战死两人。
神机营的火器扔在地上被马蹄踏的稀碎,那些火器手正挥刀与敌厮杀。
每一个人倒下时都无声无息,整个战场上也没一丝声音,苏枳的眼前变成了黑白色,鲜血是黑色的,天空是灰色的……
“七叔,七叔……”
那个孩子拼命的在朝他奔过来,倒下再爬起来,好像奔向七叔便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甚至超越了自己的生命。
在他一声声“七叔”的呼唤声中,苏枳听到了羽箭飞驰的清脆声。
他朝那个拼命奔跑的孩子笑了笑,便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