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一时心急说出的话,出口便让他后悔不迭。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苏枳突然露出一个坏笑:“四哥,你就死了这条心罢,我断是不会让你去坐镇北平的,虽说你是我最信赖的人,可对于北山那边儿,我可不放心你,距离北平也太近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苏檀暗松了一口气,也如往常般笑了出来:“那陛下这个决定,臣有理由怀疑是私心更重一些。”
“兼顾,只是兼顾而已,四哥不可胡乱猜忌。”
说完他往桌案上一趴,眨着眼睛看着苏檀:“四哥,我媳妇儿还是一封信都不回我,你那里可有她的回信,给我看看呗。”
“臣也没有啊,她现在谁的信也不回。”
于是苏枳第不知道多少次,又说:“这个劳什子的皇帝做的真无趣,我想因北山种稻米、打猎去。”
“陛下,看折子罢。”
苏檀仍然是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劝说,苏枳拿起本折子扫了一眼便扔到一边:“有什么可看的,但凡送到我面前的,都是他们想让我看到的,却不是我想看到和该看到的。不过是个傀儡,真正批折子的人不在皇宫,在大都督府和宁国公府呢,又何必非在我这里走这过场。”
“那就如陛下所想,先撤了司礼监的权利。”
“四哥所言极是,叫小川儿进来。”
苏檀想,怎么就是我说的了,先前不是你说的吗,这皇上当的,甩锅一流。
小川儿传旨司礼监后回来:“陛下,内阁送上来的折子在司礼监被筛掉一批,奴才把今日的拿回来了,往日的却早就没了。”
苏枳翻了两本看了看,点头道:“果然撤掉他们是正确的,朕想起当初在北山时夫人管库里帐目的办法,便把奏折也都做个帐目罢。每日里内阁收到的折子都记录在册,何人递的又是何事,事分轻重缓急分别入册。官员三年考核这也做为一项依据,长期上无用请安说废话折子的人统统免职。
内阁何人经手,便如科考一般,责任落实到人头,不管是群辅、次辅还是首辅,均会层层追究责任。”
苏檀在旁一言不发,默默听着皇帝的心血来潮。
苏枳此时却只看着小川儿,又说道:“内阁只追究责任而无奖赏也会出事,详细拟一个奖罚规制,认真执行。另外,把东厂职责限制在宫内,百官之事不许他们插手,宫外已经有了锦衣卫。”
这一天,直到深夜苏檀才被放出宫。
然而这一夜他几乎未睡,他在想着,老七并非不能做个好皇帝,只是他还过于单纯。
在如今这种两大权臣在朝中二分天下的情势下,他还要如此大幅度调整职能机构,当真不是明智之举,恐会大乱。
而这一夜苏枳其实也没睡,他在南书房偷偷召见了一个人。
次日上朝时,仍如苏枳登基以来一直保持那样,朝堂之上除了讨银子的,几乎全在唱太平歌。
直到大都督看着他,意思是要以退朝的时候,苏枳才开口说道:“自朕登基以来,顺天府军事空虚,无得力将领镇守北平是危险的。所以,朕决定设立蓟辽总督一职,督师顺天、辽东乃至整个奴儿干都司,职责为该辖区兵权调配,该总督权利与大都督同,他只对朕说话,无其他上官。”
宁国公看向大都督秦渊,显然这是他的亲外甥在分化他的权力。
秦渊此时却也不能直言反对,倒似自己真有异心,于是便也像宁国公一样没开口。
苏枳也没等他们开口,直接下了任命诏书,任原锦衣卫千户程修为蓟辽总督,即刻上任。
这下子宁国公跟大都督都有些惊了,本来的二分天下,程修做了蓟辽总督,起码掌管百万兵马,而他是开国公府的旁支,这顿时成了三足鼎立的形势。
而程修这官也升的太快了,从一个负责情报的锦衣卫千户,一夜之间就成了三大势力之一,连开国公一派都没反应过来。
是啊,开国公当然反应不过来,因为程修只是个旁支。当年开平王在世时,程修只是他老家一个出了五服的亲戚之子。
进京投奔他时,开平王也没太在意,便随便的把他交给锦衣卫了。这些年他全凭自己坐上千户的位子,而直到这次突然的成为三分天下中的一位,才被许多人注意到,包括同祖同宗的开国公。
百官几乎大半认为这是开国公的人,只在程修自己知道他是谁的人。
没错,当年苏枳被贬,流放奴儿干都司清水镇北山村,押送他的就是程修。
也正是为了救沈悦儿,程修差点死在张家坝的晒谷场。
苏枳和沈悦儿在北山初到时最艰难的日子,就是靠程修尽最大能力留下的一切过来的。
下朝之后程修到南书房谢恩,呃,自高祖开国皇帝苏尚贤以来,皇上都是在南书房处理公务的,大多时候也是住在这里。
程修到时苏枳交给他一些东西,其中包括几封私人信件,嘱咐道:“朕派去护送你上任的人,一部份是秦家军,一部分是宁国公阵营的,之所以这么安排,就是要警告他们不可动你。今日便启程,家小直接带上。”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嫌弃起来:“我说千户大人你还行不行啊,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没娶上媳妇儿?得了,你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赶紧走罢,回头去北山求求夫人,让她帮你说一房媳妇儿。”
程修笑了,然后拜别皇上,立刻出宫之后连家都没回就启程了。
苏枳也派了些亲卫给他,他则没带一个自己的人。
苏檀暗地里给苏枳叫了个好,这事儿办的是真漂亮。
不过他现在就是个闲散王爷,除了每天被皇上叫进宫,俩人闲谈胡扯,再就是一起出宫四处顽乐,其余事就没有了。
苏枳问他为何不把家眷接进京来,他总是推脱说难得清静。
“谢家大小姐不是在你府上吗,不如把她接来罢,悦儿到是很喜欢她,时常会念叨。来日他们母子回京,是不是也可以把谢大小姐接进宫来顽。”
“那就等悦儿回京时罢,臣到时就派人把谢燕齐接过来。”
“快了快了”
说完他就开始认真看折子了,亲政是条艰难的路,这一路上生死各半的机率,可他不畏惧,因为只有那样才可保妻儿平安。
好不容易换了他们母子活命,接下来就要让他们活的更好,对于苏枳来说,自由便只能是绝对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