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枳对于信件的怀疑也是所有人心里想的,在开始他接过这封信还没看之前,便这么想了。
是啊,按说收信人在宫里,这信也该在宫里才是。
苏檀也看向秦怀钰,等着她给个解释。
就见她又是笑了笑,说道:“这些书信是娘娘当初送出来的,说是留着将来做个凭证。许是早前娘娘想到的结果更坏一些,怕是将来自个儿没办法来证实一些事。”
苏檀和苏枳两兄弟把这些信都一一看过,甚至连母妃的印章都有。
信件上秦将军提过所爱的女子怀有身孕一事,还是秦皇贵妃主动提出若是个女孩儿,将来就做自己的儿媳妇儿。
苏檀及时开口道:“老七,来你这儿也不是查案的,赶紧开饭吧,为了你家这顿饭,我早起在镇上都没吃。”
悦儿做为女主子,便要出面安置秦怀钰。让人把她送到另一个跨院里先住下,饭食也是送到那边。
苏枳想了想,便把稳重的翠薇派了去,并交待:“好生盯着,每日来报。”
苏枳跟悦儿商量着让姜子衡回来把沈琳接去镇上,透露了一下说家里来了不便见客的人。正好腊月里铺子忙,也缺个管账的人。
这真是多事的一天,那边把姑母送走,这边刚准备开饭,菜都摆上了,酒也温好了。
青狐来报:“主子,女大夫服毒自尽了。”
苏檀跟苏桓都是一愣,老九苏桓更是问道:“可是让我寻来的那个关中林家的女大夫?”
见没人回他,便知道是自个儿说对了,老九纳罕:“她为何要服毒自尽,悦儿这不是都怀上了吗?”
苏檀却是明白过来,说道:“是不是悦儿今日的事,老九只是个引子,早有人动了手脚?”
苏枳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炕上半躺着的悦儿一眼,又是心疼非常。
吩咐青狐:“在她身上查查线索,尽早把人抬走处置了,别放在家里。”
青狐回道:“已经抬出去了。”
这顿饭也因此而扫了兴致,就连没长心的老九苏桓都觉得吃不下。
饭后悦儿便睡了,三兄弟退出去,到正房的西屋说话。
苏檀率先开口道:“咱们三个现在有什么办法就用什么办法,联系上母妃看看这秦怀钰的真假。在没得到母妃回复之前,老七你先把她隔在一边养着就是,莫让她靠近了悦儿。”
“我没什么办法能用上的了,此事全凭四哥和老九。若是能把母妃接出来再好不过……”说到这儿,苏枳的神情有些落寞。
谁都知道这根本办不到,也就不再说下去。
家里丫头少,一共就五个,现在还派去一个伺候秦怀钰。
苏檀和苏桓是没带丫头来的,结果又给他们各安排一个丫头。
一个翠去伺候苏桓了,轮到苏檀时就剩下一个腊月。
悦儿身边要留两个翠丫头,苏枳深觉家里人又不够用了。
自小都熟悉,苏檀跟苏桓每天只要不睡觉的时候,就跑去悦儿那屋里待着。
关键是不来这屋根本见不到苏枳,自从悦儿见了红,苏枳是几乎不离她身边。
每天躺在炕上不能出去,府医说是至少要躺上半个月,多则一个月不要走动。
正是憋闷,苏檀跟苏桓每天来就成了悦儿最开心的事。
两人刚一进屋还没坐下,悦儿就问:“檀哥哥,惠质母子还好吗?”
苏檀拖了把椅子坐到炕边儿去,见苏枳在剥松籽给悦儿吃,他便也拿了一把剥着,一边说道:“我来之前特意问了她要不要过来,她说年前酒坊里忙,待开春生意不忙时,是想着要过来一趟的。”
“她儿子两岁多了罢?”
苏檀笑着把几颗松籽递到悦儿手里:“快有三岁了,之前在王员外家叫王中举,到了甘州惠质就给改了名字,现在叫迟如晦。像极了迟域,特别是皱着眉头看人的时候。”
提起这母子俩就难免让悦儿想起迟域,那个笑着面对死亡的人。
不由得便落下了泪,苏枳正回身去给她拿热汤,就没看见这一幕。苏檀赶紧拿出自己的帕子来,习惯性的就要替悦儿擦了泪。
却是冷眼旁观的老九苏桓咳了一声,他赶紧把帕子放到悦儿手里,淡淡的笑了笑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当初你从京城去北平失去消息后,我的二十四卫折了一半,像迟域那一批人也没剩几个。如今想想,我也怀念他们。不过人生路不就是这样吗,一路走过来会失去很多人,总是这么感怀难过着,那岂不是去了的人什么也不知道,活着的却是终日活在悲伤里!”
这件事他第一次说出来,屋里另外三个人都愣住了,悦儿的泪更是大颗大颗往下掉:“檀哥哥,当初是我任性了,把你害成这样却都没埋怨过我一句。”
苏枳眼神复杂的看着苏檀,而老九更是惊的呆住了。是的,他呆住了,张着嘴巴、瞪着眼睛看着苏檀,就像不认识这个四哥一样。
苏枳轻声劝着悦儿:“别难过了,我们都是自小从战场上走过来,见惯了生死。若身边每一个人的离去都这么悲伤,我早就悲伤而死了。”
悦儿轻轻点了点头,她明白,他说的是对的。可就是对迟域和小伍的死不能释怀,一直觉得那是自己任性才害了他们的。
若是当初不曾离开苏枳,一直跟在他身边哪怕做个丫头,也不至于害死那么多人。
到是苏檀把她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悦儿,这件事其实谁也不怪。你当初若是没离开老七,怕是他现在可不光是被流放这么简单。在失去你的消息后我曾想过,若是我当初多派些人护送你是不是就不会出事。可后来想想,我二十四卫老七知道,能悄无声息的就折了,怕是我派多少人也无济于事。”
他的话音落后整间屋子便寂静下来,没一个人再开口说话。
轻轻的卡嗒卡嗒声,是苏檀仍旧在剥着松籽。
瓷器的轻微碰撞声,是老九拿起茶盏喝茶。
翠喜进来送了一碗热羊奶,还有一碟子金丝枣糕。
苏枳看悦儿刚才哭的现在还在抽嗒,便把点心放到一边说:“过会儿再吃吧,别呛到了。”
悦儿应了一声,这屋子就又安静下来。
约有一盏茶的功夫,老九突然看向苏檀问道:“四哥,你那后院女人那么多,怎么却至今都没生出一个来?”
苏檀蹙了下眉头,便很快便无奈的笑着摊了摊手:“天意吧!”
苏枳这次没看他,低垂的眉眼里却闪过了一丝别样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