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司命也上前,冷道:“东君,够了,认罪书已经生效,上神之神也没有意见,你这样质问,难道是认为上神之神不公允么?还是说,你并不希望大司命尽快康复?”
“少司命言重了,我只是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九幽没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
少司命不为所动:“但她是仙界的耻辱。伽蓝说的果然没错,她就是动荡之源,还是趁早根除了好。”
“她只是个孩子,你们何必赶尽杀绝?”
这时,东皇太一也步出大殿,所过之处,神皆侧目,路过殿门的时候,他微微顿了顿,说道:“兴许这就是天意,东君,还是好好养伤吧。”
说着,他飘然离去。
东君不忿,还想再说什么,云中君拽住他,摇了摇头。
东君眼睁睁的看着九幽被河伯推走,心中忿恚之意难以平息。
大司命固然重要,但九幽呢?她的未来有谁帮她考虑了吗?他说出事实,是为了找到真相,而不是把她推向一条不归路!可为什么众人都选择装聋作哑?
九幽也是!
平时那么胆小怕事的人,弑神的罪都敢承认!
固然她不怕修为尽废、剔除仙骨,可她知道一万年有多久吗?
这个笨蛋!
东君挣开手,径直奔向昆虚宫,上神之神最近都在昆虚宫停留,他宅心仁厚,若是向他求情……
但是当他去了昆虚宫以后,并未看到上神之神,东皇太一已经将功补过官复原职,张良重回九重天了。
除了他,没人进的了九重天,他这是变相的闭门不见。
东君义愤难平,伤势加重被云中君带回凌虚宫,暂且不提。
九幽被关进天牢里,待十二个时辰后行刑。
捆仙绳已经扯下,她像个蚕宝宝一样缩在天牢的角落里,麻木的听着河伯宣布行刑的流程。
这次她是闯了大祸,原本是要留待祭天仪式上处置的,可大司命的伤势不能再等一个五百年,所以就提前行刑,剔除她的仙骨,给大司命装上。
之后,张良会与她解除师徒关系,亲手将她关押在昆虚禁地。
河伯说完之后,看着她的目光又是嫌弃又是不屑:“我早知你非善类,没想到竟会离经叛道到这种地步,当初在祭天仪式上,我就不该顾虑那么多,一脚将你踹下诛仙台,可不省事。”
九幽愣愣的听着,也不生气。
她也觉得,如果那个时候跳下诛仙台,就算一死,也比现在生不如死要好的多。
那时她顶多是一个顶撞天神的罪名,可现在,她的罪名是弑神啊……
河伯宣布完流程就走了,留她一人待着。
尽管牢笼光辉明亮,九幽还是想起了过去被关在伏魔塔里的情景。
她抬起手,看着右手背上的玄武图腾,目光一遍遍的摩挲着那精致入微的图线。
这是她手上出现的第一个图腾,因为太丑,她啼哭不止,叶凡就在自己的手背上画了只与她一样的图案。
现在……肯定是没有了吧。
他都做了魔界太子了,手上怎么还能留着这么难看的图案呢?
待十二个时辰后,她就得被剔除仙骨、废去修为了,过去的一切努力都成了白费功夫。
白费就白费吧,大司命是好人,他活着,总比她活着有意义。
至于那一万年的有期徒刑……
九幽闭上眼睛往后倚,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等一万年,不可能。
十二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九幽感觉自己只是在牢里发了一会儿的呆。
九幽被河伯带去了玄虚宫。
自打宣判之后,她就异常的安静,就算河伯对她没什么好感,也得承认她是一个省心的犯人。
九幽多次出入玄虚宫,之前是为了晒生死簿,进入大司命的寝宫还是头一回。
她被推进去,有点失望的发现,这里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大司命被安置在冰床上维系着生命,仪容不复往日,他是披散着头发的,为了接骨方便,他也只穿了一层白色寝衣,看起来比往日温柔不少。
他这个样子,让九幽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大司命披散头发的时候。
只是现在的大司命不会脸红。
九神都到了,师父也在。东皇太一和少司命在一旁护法,师父盘膝坐在病床后,见到她过来,也没有什么异样反应,只是淡淡道:“带她入阵吧。”
河伯解了捆仙绳,把九幽推到早就画好的法阵中。
九幽一进去,脚下的法阵就亮起了红色的光芒,像血一样,九幽顿觉手脚发麻,两腿一软就跪在阵里,正面向了大司命和张良。
透过结界的光,她看到了师父的脸。
师父神情淡漠,看着她的时候,脸上一丝柔软都没有,大概已经对她失望透顶。
九幽低下头,一时之间心如刀绞。
都是她的错。
师父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是她背叛了他。
张良神色漠然的运行法阵,似乎阵中跪着的不是九幽,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与天劫同根的雷灵力从脚开始麻痹她的身体,这样在取仙骨时不至于太疼。
但是麻痹的效果到不了仙骨,因为仙骨就长在心脏旁边,不然心脏受到麻痹停止跳动,九幽也活不成。
因此,法阵中的九幽在四肢都被麻痹之后,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一只手撕裂她的胸腔,将她身体里的东西往外扯。
活生生的剖开,血淋淋的痛。
“呜……”
她疼得呻吟出声,倒在地上死死的抓着胸口的衣服。
疼……
好疼!
身边连一片能抓的衣角都没有,连一个能喊来救她的人都没有,她只能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疼得满地打滚,渐渐不受控制的痛呼出声。
“啊……啊……”
她疼得几乎窒息,两脚在地上不住的踢蹬,鞋子也踢掉了一只,落在法阵外,很快就被云雾给盖住了。
血肉寸寸崩裂断开,长在心口的仙骨被硬生生的往外扯,她终于疼得哭出来:“呜……疼……好疼……呜呜呜……”
她的哭声凄惨,又细又碎,听在每个人的耳中,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周围的神都有些不忍心。
其实,这样的场面他们都是见惯的,只是这一次,受刑的是九幽。
再怎么说,九幽也曾经是他们的开心果,虽然有时会惹人生气,但眼见她被剔除仙骨,连一向对九幽颇有意见的河伯都垂下眼皮,不想多看。
或许,他对她真的太严苛了。
她一个异火,只知道吃喝玩乐,孩子一样,他为什么要跟她较劲儿呢?
然而,法阵前方,张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倒是护法的东皇太一被那哭声激得有些心神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