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盆凉水浇在烧得通红的铁棒上。
鬼车心里就是这样的感觉。
因为震撼,所以它脸上依旧保持着僵硬的笑脸,只是八张嘴巴,无论哪一张都说不出一个“好”字。
让它跟主子解除血媒?
它不!
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功法?
它不要了还不行吗?
这个上神之神究竟是什么意思?试炼吗?还是真心?难道刚才的小点心,是它最后的午餐?
不要啊!
它不要离开主子!
鬼车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
当年被迫签订血媒的时候,它也挣扎过,但到底是屈服于道长的“淫/威”。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它与主子和道长共历生死,有好几次都与死亡擦肩而过,它跟着他们离开灵山,看着他们两人渐渐的成长,强大,看着道长为了她与道门为敌,看着她为了道长卧冰寻公鱼,看着他们的感情渐笃,见证着他们的海誓山盟,它对主子的感情早已不是一个血媒能解释清的了,它喜欢他们,爱着他们,想要跟他们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可是现在,它听到了什么?
上神之神,竟然让它解除和主子的血媒关系?
为什么?
那个什么功法,究竟是真的存在,还是……这根本就是上神之神想要让它跟主子解除关系的一个圈套?
他对她好,对它也好,就是为了麻痹他们,好叫它答应这个要求……
鬼车心里翻腾着,纠结着,整只鸟愣在原地,也不说话,真是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张良也不逼它,就坐在一旁静静的等它想明白。
倒是九幽,听到以后,想一想,然后炸毛了:“为什么啊师父!我不要跟鬼车解除血媒!”
鬼车看向九幽,几乎泪目:说的好啊!主子!继续!
张良被反驳也不着急,淡淡的说道:“血媒是凡界的一种契约禁制,若是不解除,对你们两个的修行都会有限制。”
“我……”九幽气结,然后转向鬼车,“这话是什么意思?”
鬼车转了转眼珠子,半蒙半猜的说道:“大概就是咱们的血媒等级太低了,不利于修行?”
张良对此给予了肯定:“就是这样。”
“可……”九幽抱住了鬼车,“可我不想跟你解除关系。”
“主子……”鬼车感动的拥抱,“车车也是……”
看着这对腻歪的主仆,张良依旧淡定:“待你们修为提升之后,我会亲自给你们缔结血媒关系,这样可以放心吗?”
“嘎!”
“嘎!”受鬼车影响,九幽也嘎出声,“师……师父,你说的是真的吗……”
“为师何时欺骗过你?”
“额……”九幽想了想,突然蹦出一个问题,“那么请师父回答,叶凡现在在哪儿?”
别说张良,就连鬼车都是一愣。
张良反应过来,微微蹙眉,说道:“为师不是告诉过你么,不要过多询问凡界之事。”
鬼车一听他这答案,心中暗叹:不愧是上神之神,回答的滴水不漏啊!转眼就把问题抛给主子了。
“你看,师父,你是不骗我,可你会瞒着我。”九幽凑上去,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的脸,“你告诉我,你真的只是为了让我们提升修为才要解除血媒,而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吗?”
张良这次回答的痛快:“是,为师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能早日独当一面。”
九幽没能理解他话中的深意。
这个时候的鬼车,也同样不理解。
因为无所不能的上神之神正在逐渐衰弱这种事,他们压根就不会去想。
怀着万般无奈和紧张的心情,张良亲自给他们两只解除了血媒。
整个过程很短暂,只是把鬼车身上属于九幽的血取出来而已。
也正如张良所说,这叶凡亲手订下的血媒被解除之后,鬼车立即就感觉到体内涌现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就是浑身发烫,一身轻松。
九幽那边也是同样的感受。
“好了。”张良将那一滴血收入掌心,淡淡的说道,“我已将功法传入鬼车体内,你们二人可以在此心无杂念的用功了。”
两人怔怔的点头,目送他离开。
待他走了以后,九幽站在原地伸展手指,鬼车也做着同样的动作,它说:“主子,我觉得很不真实啊,要不我们做个测试?”
“什么测试?”
话音未落,鬼车在她脑袋上猛啄一下。
“哎呦!”九幽捂着脑袋,疼得两眼飙泪,“你干什么呀!”
鬼车乐了:“不疼!真的不疼了!哈哈……”
其实解除了也是有点好处的,比如它再跟九幽干架,就不用手下留情了,反正自己也不会再痛了!
九幽可不服气,追上去跟它厮打,鬼车在房里上蹿下跳,九幽在后面穷追不舍,差点把茅草屋给拆了。
最后,两只都累了,头并头躺在屋外的草地上,看着天上大片的火烧云。
鬼车突然说道:“就算没了血媒,你还是我的主子。”
九幽吃吃的笑了一声:“哼,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等咱们再订下血媒,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两人在南山玩得尽兴,那厢的张良也正在浸冷火池。
他明显的察觉到,身体的衰弱速度正在加快。
虽然地老天荒这个过程很缓慢,但终究是在进行的。从外表看不出他的衰弱,他自己却是最清楚不过。
当身体稍微舒服一点之后,他倚在岸边,摊开手心,看着从鬼车那里取到的九幽的血。
真是可笑。
他连自己徒弟的血都要用这种方式才能得到。
其实,他劝他们接触血媒,等级限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却不是那样。
而是他希望九幽可以舍弃叶凡在她身上留下的所有痕迹。
他的徒弟,他自己会调/教。
更何况,那血媒让鬼车与九幽心意相通,若是九幽恢复了记忆,再次起了寻死的念头,鬼车也必定能感受到那份痛苦。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只能用这种经不起推敲的借口。
坦荡了这么多年,如今为了徒弟,他也是豁出去这张脸了。
他闭上眼睛,将那滴血重新纳入掌心。
只见那滴红珊瑚珠般的血点落在他那白皙的掌心里,泛起了淡淡的涟漪,就在血滴完全消失之后,张良猛地睁开眼睛,一双眼睛中泛着金色的光泽。
他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平静下来。
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
这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