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审视面前的状况，刚刚看上去杂乱无章的前方场景，现在有那么一丝清晰。

无非就是各种材质组装成各种大小的物品，混乱没有规律的摆放一通。这些东西，有大若巨人大小的，也有小弱宠物狗一样的。有钢铁材质的，也有木头材质的，甚至有各种各样坚硬石材的。

物体的大小代表着队友的混乱，可能代表着稀有的巨人族，也有可能代表猎犬一类的。真实的战场就是这样，尤其是这个异世界，不会所有敌我双方都整齐划一，非常混杂。

至于这些材质问题，就更加真实了。战场之上有穿坚硬盔甲的战士，有穿皮甲灵活的弓箭手，更有专门穿着高魔抗吸收魔法材质的盔甲。哪怕只是盔甲，也有着对光暗水土火风不同程度的抗性。

就是这种复杂性，多变性，也正是战场上对于魔法师来说最大的困惑。如何精准的命中敌人，需要用多么大的威力，选取什么样的魔法，都是重中之重。对比单纯课堂上的一些打靶训练，这些难度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开始。每击杀或者重创一个敌人获得不同层次的，每误伤一个友方，根据不同程度减分。具体分值我心里有数，最后你知道结果就行。而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

李枫拿出自己的魔杖，认真的点点头。

“那么，开始！”

随着话音刚落，李枫立马立马开始在魔杖顶端凝聚出阵阵雷电元素。闪电链，作为自己使用的最适合混战的魔法，能够自动追寻敌人进行复数的打击，自然能优先度比其他任何魔法都要高。

暴躁的雷电从魔杖顶端飞射而出，击打在最近的一个人形大小木桩上，当场将其劈开粉碎。这并不算完，以极快的速度接连向一旁的敌人跳跃，在一个仅有矮人大小的石块上停留之后，继续向下一个目标跳跃。

石头只是被电流打的黢黑，没有像那个树木一样裂开。没办法，如果李枫使用天雷，这个石头肯定被炸的粉碎。但现在这不不敢使用，为了把控力量不伤害所谓的友军，也只能使用这种程度的魔法。

接着跳刀一个浑身包裹着钢制铠甲的橡皮人身上，坚硬铠甲反而帮助导电，瞬间里面的小人直接烧灼起来。跳到后面，却没有伤之分毫，后面那个穿着则完全是由厌魔石中提取的东西混合特质布料做成的衣服，物防很差魔防绝对一流。再后面又是无法伤害，身上挂着一颗雷抗的饰品宝石，只是造成微略伤害。再后面又造成不错的伤害，再再后面又一次效果不佳。

一连跳跃二十多次，这道狂躁的闪电链终于停下。但是战绩只能说是非常一般，除去四五个重创之外，其他的最多只是中伤，还有一些的则是近乎安然无恙。

闪电链的威力还是不够，完全不够用的。李枫改变策略，想起之前的经历，在敌人的近身下救下血色城的人们，靠的是冰锥。

这种点对点的高伤害高穿透性技能，虽然每一次杀敌较少，但是效果绝对是最佳。瞄准这里面看上去装备最豪华的敌人，冰锥准确刺中没有被铠甲保护着的地方。尖头没入到物体之中，全部没入后突然爆炸，作为冰晶，爆炸虽然没有火焰的侵袭性高，但是冰晶碎片的伤害也是不容小觑。

这一发过后，盯着的那个目标直接倒地。

很好，李枫心中暗喜，对于现在技能匮乏的自己来说，也只能这样慢慢杀敌。如果可以，自己也想使用大范围的魔法，来轰炸个爽。但现在条件完全不允许，只能这样单对单的点杀。

尽可能选取看上去更强大的敌人，希望这样可以在哈库的计算中多加一些考核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枫硬生生靠单点，将里面装备精良的敌人击杀不少。还剩下更多的敌人，李枫感觉自己再慢慢击杀已经划不来。难对付的敌人死亡不少，于是乎又将攻击手段换成闪电链。剩下的怪物比较偏弱，弹跳后的效果比之前就好上非常多。

“好了，停！”

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多少，听到哈库的指令，李枫还是乖乖停止攻击。

面前的混战布局，自己解决了大约四分之一的敌人。这算什么，应该还算优秀吧。李枫心中稍微有些暗喜，满脸笑容的看着哈库会长，等待着夸奖之类的词语。

哈库看着场上的形势，面无表情。略加思索一会，张嘴缓缓说出让李枫心中忐忑难安的结果。

“勉强...及格吧”

“谢…什么？勉强及格”

李枫刚想说谢谢夸奖，因为自己在这方面还算比较有心。自己不相信其他三级魔法师能够在初入这个门槛时，比自己做的更好。就算是做得更好，也应该不会好特别多。

但是这个结果，却让李枫完全想不到。不是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拿低分，这些都有心理准备。主要还是自己心中给自己认定一个比较高的评价时，在听到这种低评分，难免性的会有些失落。哪怕看得再开，也是难免的。

这个世界里及格线是50%，也就是如果100分，那么50分及格。勉强及格，自己这是做的有多么不合格。

“对，勉强及格”

哈库没有安慰李枫又一次确认一遍。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李枫不甘心，哪怕让自己心服口服，也可以。

“好，我就知道你要询问，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只不过我说了理由，可能因为比较残忍的现实，你无法接受”

哈库背着手，走进这片堆满杂物的场地。

李枫立马跟上，要听听到底有什么理由。

“这一片场地，看似杂乱不堪，其实都是我精心布置的。法师，是所有职业中最吃一个人头脑的。头脑的聪慧，不仅会影响到精神魔力的深浅，更是作战随机应变的关键。法师是所有职业中，最具有战略意义的。他脆弱，但是伤害强大。他行动不便，却有着花式百出的技能。对于这样一个优点与缺点都无限放大的特殊职业来说，临场的随机应变，细腻观察，非常关键”

“对，这一场考验主职是你对魔法的掌控。但作为同样对法师关键的临场应变表现，也是一同考核。没有告诉你，是怕如果提前说会大幅度影响考核结果。控制力你可以说做的挺不错，对于这些比较简单的魔法，控制力还算不错。因为没有看到你释放什么高难度的魔法，所以无法侦测你掌控的上限。如果满分十分，我能给你六分。七分也能给，表现的确不错。但是另外一点，这次我连给你三分，都嫌多”

这又是为何，李枫心中一万个不明白。如果说自己魔法做的不到位，那么认了。作为刚熟悉魔法没多久的人来说，肯定没这些一直沉浸在魔法学习的人释放数量。但是说自己不会判断局势，这可是自认为最强的特长，那还真不服。

“是不是不服，来继续跟我走，我带你看看”

哈库走着，李枫紧紧跟在后面，自己一定要看看到底有什么花样。

“这里虽是杂乱，但其实很多地方都是我有意摆放。你看这一堆，那一堆，以及最远处，那边那一堆。仔细看看，是否发现什么异样”

顺从哈库的话，李枫仔细看这附近。这三堆是比较明显的围攻，敌人非常多，正在围攻我方一两个人员。到处都是敌人的黄色，己方的蓝色寥寥无几。一开始就看到了这个地方，但是奈何参杂着自己人，仍然不能使用大面积的法术来进行轰炸。

等等！难道！

李枫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看着哈库，难道这个人说的灵活变通是这个意思！

“看你的样子，似乎你反应过来。一开始我就顺着你的视线走，你的确在这三处停留过，注意过这边的异样。但是你似乎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方法，来随机应变做后面的事”

哈库慢悠悠地说着，李枫已经可以确定，他所说的话，和自己刚刚想的正是一样。

“我的确没有想到，如果说这是我扣分的原因，那么我认了。我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个方法的，因为我还是个人”

李枫咬咬牙，自己做过很多“恶”也做过很多“善”。但到现在为止，还做不出这些事来。

“但是，你背后是你更多的同胞。所有战士如果有上战场的觉悟，那么他们面对这种选择，都是会坦然接受的。要知道我一开始说的，法师，尤其是强大的法师，是有战略级的意义，一个合理的魔法甚至可以改变战局。”

“如果你还是一个弱小的法师，那么你直接跟上大部队战斗，穿插在人们中间用你那弱小的法术，全当一个普通的远程输出。但是如果你强大到一种境界，那么能力多大，责任就有多大。你必须这样做，为了全局，每个法师，每一个上战场的战士，都要有这种觉悟。”

哈库没有了之前的和蔼，严厉的向李枫说着。

李枫宛若受到一阵霹雳，呆在原地说不出话语。

这说的方案根本不言而喻，简单说就是如果敌我双方达到一种完全不平衡的状态。敌方人数是我方的十倍以上甚至数十倍，那么直接使用范围性法术进行轰炸。哪怕伤害到队友，在人数上也是赚的。

这是一场积分制的考核，的确这样是无脑赚的。李枫自认可以下得去手，但是如果想象这里的己方都是队友，那么李枫绝对下不去手。

李枫本以为自己站在绝对的正确，哈库的话却让自己完全不知道如何去反驳。单纯用苍白无力的仁啊爱啊的来反驳吗？战争可不相信这些，错过时机那么只会损失更多。

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哪怕有骂名，也要向着全局思考。每一个英雄、统帅，都不会让每一个人满意，零星的骂名都是正常，只要大部分人支持。听起来残酷，但都是事实。

思考着，这一路走来，从城主到镇长，遇到过太多不同位置的领袖。碰到抉择果断的，李枫称赞其心智与大局观。遇到那些纯粹只有感性的领导，李枫心中也会不断地说着这个人并不适合做一个统帅。

自己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每一次都是那么清晰。自己在其之中，又是那么的迷茫。内心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的愚蠢与无知。

“唉，你也不用这样。不要认为咱们两个的文明思考方式不同，其实我们都一样，谁都狠不下心对着自己人下手。还是那句话，高度不同，位置不同，思考不会相同。你想一想身后城池里更多几十万几百万的人们，他们可都完全不会战斗，放进去一个敌人就是一场灾难。所以有时候，也是不得不啊。任何职业都是，只要坐到顶端，都会有这种不得已以全局来思考的方式。”

“哪怕不被理解？完事之后被千夫所指”

“对，哪怕这样。有少部分干过这样事的名将，从此身败名裂。当然，大部分情况下没有那么糟。具体如何操作，和我一开始说的一样。法师，得靠脑子办事。如果你做出这种举动然后导致自己完全被千夫所指，失去所有威信。那么以你这样的智商、思维行动、办事方法，也不适合做一个强大的法师”

哈库的话让李枫有些疲软，自己只是想做一个快乐的法师。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如果爬到足够高的地方，竟然会这么累。

各种随机应变，处事方式。自己从没有把这些和法师联系到一起，经过这么一说，法师就是靠脑子吃饭的，和其他所有职业最大的差别就是这里。为人处世方式虽然不会影响到法术的修行，但是如果混的很惨，以这种智商也很难在法师路上走远。是如此正比关系。

自己再一次闭上眼睛，静静思考着各种各样的关系。这还是电车难题的变种，是一个永远没有最优解的东西。站的越低，越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哪怕什么都不干，只要不沾责任就行。责任越高的人，越需要做出这个罪人一样的决定。两种选择，无论哪一种，都会背负罪孽。

“唉”

李枫睁开眼睛，已经略微想通。

“这次考核，我承认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全方面的去思考，给这个低分我认。但是如果我现实中再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我不一定会如何去做，甚至还是有很大可能依旧保持我刚刚的作风。毕竟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说服我的内心，去干这种肮脏的事情。”

李枫深深鞠躬，为自己的不成熟感觉到抱歉，也希望哈库会长能够在这方面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