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的眸子闪了闪，“儿，你是因为古丽，也希望朕出兵哈密吗？”

“倒也不全是，师傅曾说过，不应该把个人感情凌驾于国家大义之上，我主要是觉得应该教训一下那些番贼，不要让他们以为我们泱泱大国是好欺负的！”

朱佑樘的声音清冷起来，“还初先生好胸襟！不过朝中一堆文臣武将，倒是都在上书张罗着向吐鲁番开战。”

“皇上，要是开战的话，咱们大明肯定能赢吧。”

朱佑樘沉吟片刻，唇边徐徐吐出，“战必败。”

张惊呆了，这是一国之君说的话吗？

朱佑樘似乎猜到了张如此惊讶的表情，低叹一声，“自英宗皇帝时期的土木堡事变以来，大明的军事实力越来越弱，外防对战很少胜出，常年来累积的军队问题太多了。”

“这么严重？”

“不错，军队缺编严重，腐败滋生，军事指挥人才匮乏，军屯土地流失，士兵战斗力低下，朕为太子时，就已经暗自查访了军队的诸多问题，登基后便密令兵部尚书余子俊整军，并破格提拔了马文升等一批优秀的军事将领，虽然初见成效，可也只能与吐鲁番打个平手而已，若再加上鞑靼，必败！”

张急道，“那、那怎么办？难不成真要议和啊？”

“和...必辱。”

张急的直跺脚，“那可如何是好，若真是边境起了战火，又该多少苍生百姓流离失所、死于非命。”

朱佑樘转过身，轻按住了她，不慌不忙地抬手给她理一下被微风吹开些的发丝，云淡风轻地说道，“本来朕也觉得有些棘手，但是昨日重读玄微录的军事篇时，玄微先生关于边境商贸与稳定的一段论述，让朕有了些思路。”

张想了想，好像玄微录里是有这么一段论述，不过内容都是讲边境贸易重要性的，这与打仗有什么关系？刚开口想问，见朱佑樘转过身去面向水池，目光望向远方，陷入了沉默，似乎又在思考什么。她便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噎了下去。

洁白的月光撒在水面上，整个湖面仿佛铺上了白银，煜煜生辉。

翌日，朱佑樘又似前两日般忙碌起来。这样连续忙碌了一个多月。

这日，张正在殿内看书。宫女进来通报说，兴王觐见。

张愣了一下，旁边的小通张脱口而出，“他怎么又来了呀？”

张心中也是奇怪，这兴王自从出宫建府后，每逢进宫给他母妃请安完毕后，都要来坤宁宫给皇后请安，最近都来了七八回了。她心中疑惑着，叫宫女让兴王进来。

片刻，兴王朱佑身着一身墨绿色亲王常服走进了大殿，看到张后，一双眼睛掩饰不住兴奋，身子却不失礼节，“臣弟参见嫂子！”

张微微一笑，“四弟免礼。请坐。”

“多谢嫂子。”朱佑彬彬有礼地端坐在下座。他白皙的脸色竟透着一抹淡淡的红晕。

张说道，“四弟，今日来坤宁宫可有事？”

朱佑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嫂子，这是我近日新炼制出来的凝神丹，夜晚放在寝殿的熏炉中，有安神助眠的功效，特献于嫂子。”说着双手递给了张。

张微笑着接过，“四弟，你每次来都给嫂子带不少新奇玩意，嫂子可占了你不少好处啊。”

朱佑忙说，“嫂子说哪里话，之前在云鼎天若不是嫂子，佑必然要吃大亏的，之后皇兄命我出宫建府，想必也是嫂子从中帮忙，佑才有如今自由追求志向的生活。佑心中对嫂子是...”

“是什么？”一个熟悉又清冷地声音自殿外传来，朱佑樘潇洒的走进殿内，朱佑脸色微变，赶紧起身，张也站起身来。殿内众人跪倒一片向皇上请安。

朱佑樘信步走到张身前，温柔地扶起张，随即牵着张的手，二人坐到了上座。

待坐稳后，朱佑樘对佑说道，“四弟起来吧，赐坐。”

佑谢恩后，站起来坐在下座。

朱佑樘看了一眼佑，俊美的双眸似笑非笑地说道，“四弟刚才对你嫂子说是什么？说了一半没有说完啊？”

佑总感觉皇上的目光似乎把自己看穿一般，赶紧低下头，“嫂子多次帮助臣弟，臣弟在表达对嫂子的感激之情。”

朱佑樘嗯了一声，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张笑道，“四弟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你出宫遇袭，嫂子岂能袖手旁观。”

朱佑樘放下茶杯，清冷地声音慢慢地传来，“儿帮你也在常理之中，毕竟她是你的嫂子，朕的皇后嘛。”

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的映入佑的心中，他暗暗一惊，皇上的语气，难道自己心中暗藏的心思也被知晓。

他赶紧频频点头，口中称是，不知不觉间额头竟渗出了一丝薄汗。

张见佑的额头竟起了汗，笑道，“这几日天气渐凉，四弟竟热的流汗了，小通快去取个帕子，给王爷擦擦。到底是年轻小伙子，火力旺啊？”

朱佑樘的眸光幽暗，“四弟长大了，该成家了啊。”

佑脸色大变，忙推说道，“皇兄，臣弟还小，不急成家。”

张在旁边也帮腔着，“小什么？过年都十七了吧。赶紧让你皇兄给你挑一个美丽贤淑的女子看着你。”

“不错，你母妃之前也跟朕提过，让朕留意为你指一门好婚事。这朝中王公大臣的贵女中，可有你属意之人?”

佑抬头看了一眼张，随即低头轻咬嘴唇，“没有。”

朱佑樘的眸光愈发地幽暗，没有搭话。

张赶紧圆场道，“民间的女子也可以，只要心地善良，家世清白，你皇兄都可以为你做主。”

“也没有。”

这下张也接不下去了。偷看了皇上一眼，朱佑樘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

张启唇说道，“四弟，皇上今日有些疲乏了，你先跪安吧。改日你们兄弟再叙。”

佑站起身来，给二人施礼退出，出去前，眼中竟带着一抹复杂的情绪看了张一眼，这一眼落在朱佑樘眼眸中，激起一抹凌厉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