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一片平静时,金陵城中鱼尤将项子虚行贿的罪证呈交给了金陵府衙,项子虚因为行贿而被羁押候审,而他在牢中将产业低价卖给了鱼尤之后,得以取保候审。由此,鱼尤将鱼难成的产业重新夺取了回来,随后立即赶往武林与新任织造商谈生意,一切平顺。
可项子虚的事传入京城之后,宫里便炸开了锅。
安玳被吴庆带去了万寿宫,李麟在司礼监中坐立不安,杨端这几天天气闷热,旧伤复发整天疼得不能下床来,并未到司礼监当值。
柯正淳见了这个阵势,也是能躲则躲。平日整天待在值房中喝茶看书的他,今儿要去查市舶司的账目,一早来和李麟说了一声便去了。
李麟一个人呆在值房里发楞时,鱼莲牵着九蛋来了。
“九蛋小祖宗,您倒是迈个腿跨进来!”鱼莲尖声尖气地说道,李麟扭过头来望着他。
九蛋就在门槛外坐着,等着鱼莲抱它。可鱼莲也不伸手就这么和九蛋耗着。
李麟忍不住开口了:“你倒是闲得厉害,和它闹个什么劲儿,抱它进来不就得了。”
“兽医说了,它太胖了要多走动走动,可是它又懒,皇上担心它病了,就下令我带它的时候不准抱。”鱼莲意味深长地说道。
李麟听出了点意思,起身来,招呼身边伺候的太监退下,去冰窖里搬一块儿冰再搬个西瓜过来。随后李麟看着不愿意迈门槛的九蛋,俯下身去将它抱起来,鱼莲微微一笑。
“多谢鱼公公。”
“要谢也不必谢我,我来是给你提个醒儿的,我们这些人是靠着皇上对皇后主子的旧情爬上来的,你要记着,无论是九蛋,还是芳泽殿,还是过去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往娘娘身上拉扯。”鱼莲说道。
“明白了。”李麟朝着鱼莲揖了一礼。
没过多会儿,吴庆带着一脸阴险尖酸的笑来到司礼监,传李麟去万寿宫。
路上。
李麟和吴庆平排走着,李麟问道:“吴公公,安玳那边没事吧?”
吴庆侧目打量着李麟,反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安玳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吴庆反问:“这个咱家可就不懂了,什么叫该说的,什么叫不该说的?什么事能瞒得了咱们主子万岁爷的?”
李麟更加惶恐不安,走路也分神,一不留神脚下一滑便踩空了,扭到了脚踝。李麟坐在地上捂着脚踝一脸的痛苦。
“李公公,这是怎么弄的……”
李麟一脸痛苦的不说话,汗珠子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李公公,不是咱家为难你,别说你扭着脚了,就算是你的这条腿断了,万岁爷召见你,也你也得去。要不然咱们都不好复命。”
李麟扶着自己的扭伤的脚踝,因为长年累月的在外行走,多少也知道些外伤的治疗,他忍着痛摸了摸自己的脚踝,骨头没有事就是伤了筋脉。
李麟看着吴庆身旁的两个小太监,说道:“你们扶我一把,我走不了了。”
两个小太监看向吴庆,吴庆开口:“去吧!别让万岁爷久等了。”俩太监将李麟架起,拖着李麟朝着万寿宫走去。
李麟被拖到万寿宫正殿外,众人跪在殿外听着殿荣幼清在亲自审问安玳。
万寿宫内。
安玳跪着捡起荣幼清扔在地上那些散乱的笺纸,这些纸上赫然写着安玳七年,利用职务之便所做的事,其中有如今留在江南织造局的太监们的口供,还有武林一众与他有瓜葛的官吏的口供,还有他这些年所牵涉的商人的证词,其中说得最清楚的就是就是送给他妓女的钱庄老板。
“安玳,这么多钱,你藏哪儿去了?”荣幼清问。
“主子万岁爷,他们是污蔑。”
“污蔑?这么多人都说的是一样的话,如今钱庄已经将货款货物去向都说得清清楚楚,你狡辩是没用的,你不说就送你去诏狱去,你是知道他们的手段的。”荣幼清威胁。
安玳磕着头:“主子,奴才没拿钱。”
“没拿钱?从项子虚账上查的空出来的百万两银子去哪儿了?”
“奴才不知道,奴才是给皇上做事的,奴才是宫里的人一辈子都是大内的人,开销都是大内的,奴才是个绝户,就算拿了钱也没有别的用处。”
荣幼清两眼茫然,不知如何问下去,他站起身来,“李麟来了吗?”
吴庆在殿外回话道:“李麟到了,在殿外候着呢!”
“让他进来。”
李麟站起身来,拖着扭伤的脚踝,太监们推开殿门,提心吊胆地朝着万寿宫走进去。李麟进去之后,还多走了两步,跪在安玳前头为他挡住了荣幼清的视线。
“奴才叩见皇上。”
荣幼清气得上火,接过魏大宝手中的清茶,仰头喝尽,之后荣幼清压着嗓子冷冷地问:“你知道你干儿子做的事吗?”
安玳心惊胆战的望着李麟,从前些天李麟对他的态度来看,他似乎已经感觉到李麟会将他拿出来做个遮挡,而李麟一说,他也无力回天,他只能为自己哀叹一声。
李麟叩首回话说道:“回皇上的话,奴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是你也在其中,还是内卫早就查出问题来,只是你压着不和朕说?”荣幼清乜着李麟。
安玳的心提到的嗓子眼,直勾勾地盯着李麟的背影。
李麟从容的回答道:“奴才从一开始就参与其中,而两个内卫也是知道的。”
荣幼清将手中的茶杯朝着李麟砸去,打在的李麟的头上,他的官帽被打掉在地。
“知道你不和朕说?!”
“奴才不敢说,也不叫内卫说,这些事都是奴才的过错,主子要惩罚就惩罚奴才一人。”
荣幼清起身,走到李麟面前,让李麟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荣幼清冷言相讥:“李公公,司礼监掌印,您这面子可真够大的,手伸得也真长,朕的位置是不是也要给你坐坐?说不准你比朕还行呢!”
“皇上这么说,真是折煞奴才了。”李麟又磕一头。
“还自称奴才?朕就早就听说了,宫里的太监都喊您爹,喊您爷爷,是吧?别人的心只有九孔,你李麟的十孔都怕不止。”
“奴才不敢……”
荣幼清打断了他:“你也别废话了,说吧,这么多钱你塞哪里去了!”
李麟叩首:“奴才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你背后是谁,是内阁?还是文贵妃?你说出来,朕放过你,留着你的命。”
李麟叩首:“不是他们。”
“你为了谁,谁能让你连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