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府。
裕王和李麟对坐,涮着羊肉。
裕王将一封信推到李麟面前,李麟涮了一片羊肉问:“这是什么?”
“年底了,这是帮你采办物品,你看看缺了什么现在就告诉本王,好给你补齐。”
李麟放下筷子,打开信封一看,乐了:“别说过年了,明年一年的吃穿都够了,怕还富裕着。”
裕王咋舌:“怎么只想着你自己的?手下那么多人,吃喝拉撒全归你管着,年前要送点儿东西,走家串户的,不当家不知财米油盐贵,现如今黄保下去了,才知道他那些钱看着多,分下来没人都只能分到巴掌大点。”
李麟举起筷子夹起一片羊肉,说:“皇上有意向换了你我让木子左和魏大宝接班。”
“确有其事?”
“道听途说,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我倒是能求皇后娘娘帮着我,可您呢?”
裕王没了胃口,放下筷子感慨:“我视皇上为亲兄弟,皇上视我为贼寇。”
李麟笑笑:“所以说,这个年咱们过得担惊受怕,就不能让别人好过,现在要让皇上知道用他一个人的办法是做不好下头的事的。今早的内阁会议上,龚光杰已经被罢免,赵谨明也被换了,吏部尚书被踢出内阁,这一切都是新兆头,皇上开始用他自己的人了。”
“林良辉被提拔了上来,林楠今天就去给林良辉庆贺高升去了,林楠的爹和林良辉是同乡,林楠当年还亏得有他的举荐。”
李麟一怔:“这个怎么没听说过?”
“他们很少来往的,林良辉担心内阁和林楠这等内卫有瓜葛,会被审查。”
李麟转念一想:“王爷,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不利用林良辉?据我所知,他现在坐上户部侍郎这个位置,户部就一定会和钱财打交道,您和项子虚也是掌握钱财的人,要不你们私下里和他接触,不谈事,只交朋友,这样一来林良辉也算有个靠山,要知道钱子穆早就将自己坐上户部尚书之后将户部侍郎的位置许给他的门生,林良辉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可林良辉是皇上提拔起来的。”裕王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麟。
“正因为是皇上提拔的,你帮着他不就等于帮着皇上吗?看着龚光杰一倒,大风吹倒梧桐树,我们这棵梧桐树势必会砸到皇上,你我得替皇上扛起来,皇上自然会对你我网开一面。”李麟道。
裕王点头认可,随后问道:“既然如此,皇上的优抚之策在钓鱼这件事已经被龚光杰顶了,我们现在要不要对拦着赫连默?”
“赫连默已然出手,我们不好多管,免得引火上身。反正这个人现在算是李让提拔上去的,出了事,自然有李家父子担待,李让上头还有皇后娘娘,皇上还是要卖几分情面给皇后的。”
李麟吃完饭,便往宫里去准备明日王犹兮入宫面圣的相关事宜。
京郊庄园,阿鱿领了圣旨,便陷入沉思。他这些日子来庇护的人,昨晚还义愤填膺,李让从宫中传来圣旨,予以说明之后,众人皆感叹皇恩浩荡,阿鱿面上虽然还是一脸舒畅的笑容,可心中暗自悔恨,自己在这一战中败下阵来。
手下的人告之阿鱿,皇上原本就是为了杀他们而大费周章,眼下突然要见他,其中必然有诈。可阿鱿却无可奈何,他如今现在限于两难之间,要么冒着被杀的风险入宫去,要么抗旨逃跑坐实自己反贼的身份。
若是阿鱿逃跑,自己反贼身份做事,皇上必定可以找到借口上天入地搜捕他的同伙,如此一来,仁清太子的事,他们密谋大燕的事还有若冲的身份势必暴露出来,牵一发动全身,阿鱿只能领旨进宫。
天色灰蒙蒙地一片,压在头顶,使人心绪低沉。
芳泽殿。
若冲衣着单薄站在廊庑下,看着九蛋在雪地里跑来跑起。
木子右上前给若冲披上大氅,若冲目光放空,望着在雪地里撒欢儿的九蛋,说:“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些猫儿狗儿的吗?”
木子右笑笑:“娘娘心善。”
“不尽然,我喜欢和它们在一块儿,是因为它们不会骗我,喜怒哀乐都在一张脸上,你看九蛋,它喜欢我就黏着我,不喜欢谁就咬谁。知道不喜欢谁吗?”
“奴婢不知。”
“九蛋不喜欢皇上,见了皇上就咬,这么久皇上天天来,都混熟了还是要凶皇上。”若冲莞尔一笑,接着说:“有些时候,它们看得比我们看得明白多了,人有时候分不清谁对自己好,可它们分得清。”
木子右尴尬地笑着:“娘娘说这话何意?”
“说说吧,这些天你们瞒着本宫多少事?”若冲冷声冷气地问道。
“娘娘这话说的,奴婢们身边鸡零狗碎的事多了,怎么能都和您说。”木子右回避,望着身旁的鱼莲使眼色,
鱼莲一言不发。
此时一片雪花落下,若冲说了声:“把九蛋带回来吧,别让它着凉了。”鱼莲连忙上前去抱狗,若冲转身,木子右掀起门帘,请若冲进门去。若冲却走到雪中,摘下一朵红梅,赏玩之后回到廊庑下,将红梅簪入木子右发髻中去。
“子右,今早嫔妃们过来请安,文贵妃怎么脸色不好?”
“煦廷身子不好,这几日又病了,文贵妃想去照顾可是皇上不答应。”
“姐姐为何不来和我说呢?”
“皇上下令命令,说娘娘病了,不许任何人为了私事麻烦娘娘,如今宫里的事务都交到了文贵妃娘娘手中。”
“难怪……我这个皇后做的,跟坐牢似的。”若冲感叹着,自己掀开门帘进屋去了。
木子右和鱼莲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话,等若冲进屋,鱼莲问:“你与娘娘说了什么?”
木子右摇头:“什么都没说,她或许从孙太医口中猜出事儿了。”
“什么事?”鱼莲焦急地问道。
木子右瞟了他一眼:“这事儿……算了,我与你说不着,说了皇上怪罪。”
鱼莲敏锐察觉到此事不妙,反问:“不会是娘娘的‘娘家人’那头有消息了吧?”
木子右不答应,转身回屋里伺候若冲。
鱼莲低头看着怀中九蛋,摸着它的小脑袋自言自语着:“才好几天呀,又来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九蛋只依偎在鱼莲怀中,蜷缩一圈望着雪。
且说若冲回屋后便脱了衣裳,躺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三国志》,看着看着便睡着了,等醒过来时,天微微暗淡下去,推开窗户,一股冷冽的清气灌入房中,若冲打了一个冷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