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和李麟二人走在街上,从冻僵的乞丐身旁走过,李麟从怀中取出几个铜板,扔在乞丐的破碗里叮当作响。
裕王瞥了一眼:“这个时候还在街上乞讨的都是死人了。”李麟叹息一声,朝着乞丐双手合十,随后和裕王一同朝前走去。
“王爷,您要去哪儿?”
“青柳街喝两口,待会儿回去好休息。”说着裕王又咳嗽了一阵。
“都病了,还喝呢?”
“心里烦,不喝醉了睡不着,你陪本王一块儿去坐坐吧,刚刚碰了尸体,这样就回去太晦气了。”
“王爷要是喝酒,奴才自然要陪着去的,您喝醉了奴才得把您送回去。”李麟笑笑。
二人来到青柳街,找了一出茶楼,坐在偏僻的角落里。透过窗,裕王望着外头的热闹的繁杂,回忆起领着若冲来青柳街玩耍时,若冲那一幅兴奋的模样,回忆着便笑了。
“王爷,据我所知,万寿宫现在有一份奏报压住了,和你我有关联。”李麟说。
“什么?”
“龚宗宇有意接管内卫,要把您排除在外,还有我也一样,想要我一门心思在宫里当差,不要在往外跑,这明摆着是皇上对付皇后娘娘的手段。”
“皇上早就动这个心思了,对我对皇后,他都不能完全放心。”裕王说。
“就是缺个时机,我担心这次即便是将旷兮的事呈递上去,皇上也会拿我俩做遮挡。”李麟说道。
“刀在人家手里,我们还能怎么着?要是玩阴谋还能和他对抗一阵,他要是正大光明的对付我们,我们对付不了他。你说,我们要不要尝试和犹兮接触?”
李麟脸色一沉:“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你我可就通敌。他一样可以办了我们。”
“不一样,以前和犹兮接触是因为他是货真价实的反贼,现如今局势变了,他在太学生眼中是义士。”
李麟摇头:“不妥当,还是看看接下来皇上怎么做。要是犹兮有能耐长期存在,皇上不敢动他那是一会儿,要是皇上找了办法把他解决了,我们也不要惹祸上身,静观其变,遇招拆招最有效。现在我们要提防是龚宗宇,他想要对我们取而代之。”
“把龚光杰按下去,龚宗宇还能蹦跶几天?”
“可怎么把龚光杰按下去?”
“太子倒台,欧阳懿一家都要避嫌,他称病在家多日。当时本王就找过李复,让他给皇上上书,说欧阳懿准备告老还乡,京畿府尹一职需要找德才兼备者,本王和李复善良之后举荐了赫连默这个赫连默和太子和皇后都有关系,曾经还保护过皇后,皇上怎么也会买个面子给他的,李复他自己没上书,让李让去和皇上说,因为人情关系,皇上也就答应了,如今一看你觉得赫连默算不算是我们送给龚光杰的大礼?”
李麟举杯敬了裕王,二人喝酒直到深夜方归。
月色愈发明澈,清幽动人,若冲推开窗闲眺窗外,侧躺在荣幼清怀中。
“明儿准时个好天气。”
荣幼清撩起若冲的一缕秀发,将鼻息没入发中,不应声儿。
“皇上,你今天为这什么和木子左发火?”
“这个你不要管了,和你说不上。”
若冲撑起身子来,转头望着他:“有什么事连我都要瞒着。”
“军机大事,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荣幼清满脸笑容地抬手搂住若冲。
“看你满面愁容的,我就想帮帮你。我现在整天无所事事,李麟还有我哥哥他们都不来传递消息给我,好像忘了我似的,我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废人一样。”
“哪儿是废人了?你是病人,他们也不好过来打扰你治病。”
“他们不会出事了吧?”若冲瞪着大眼睛问荣幼清,荣幼清倏地迟疑了一下,恢复笑容:“他们好好的呢。”
若冲将信将疑地望着他。
“真的没骗我?”
“没有。”荣幼清松开手,起身走到龙床边上,问:“皇后今晚是打断在这儿休息还是回芳泽殿?”
“我说不准……要不我们抓阄吧。”说着若冲从软塌上起身来,抢先一步来到书案前,看见铺才案上的文章,荣幼清连忙过来一把按住,将文章抓起揉成一团。
若冲收敛了笑容,伸手:“给我看。”
“不是你份内的事,不要大厅了。”荣幼清痴笑着,将纸团捏紧。
若冲垂头,狠狠一拍桌案,厉声质问:“旷兮怎么了?你说!”
荣幼清不认:“你看茬了。”
“为何不给我看?”
“后宫不得干政。”
若冲听词一样已然心知肚明,她气愤地走向外殿,亲自将外衫斗篷穿戴上,临走时转过头来:“皇上以为你不说,臣妾就不会知道吗?”
“若冲,朕不和你放狠话,你现在是皇后,和朕才是一家人,不要总想着过去的家人了。”
“可你把我当作家人了吗?你骗我!”
“正因为你和朕是一家人,才要瞒着你。若冲,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为了国家。”
“你是为了你自己,不要带上我。”若冲说完便推开门走了。
荣幼清留在原地,将手中的纸团砸在地上。
若冲出了万寿宫,并未回芳泽殿,而是独自去了司礼监值房。见到司礼监值房灯还亮着,若冲环视左右之后,进门去了。
值房中只有吴庆一人,而他一手持笔,一手放在空了的点心匣子里摸索。
若冲上前,说道:“都吃完了,你还找什么呢?”
吴庆听见声音,撂下笔起身来行礼问安,请若冲入坐之后,他连忙去倒茶水。
“娘娘怎么过来了?”
“在宫里胡乱转悠,转着转着就走到这儿来了,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不回去歇着?”若冲接过热水问道。
“事情多,今天不忙完,明天来不及了。”
“皇上不是不让你们批红了吗?”
“可送入宫来的公文,奴才还是要审查的,防着有些人乱说话惹怒了皇上。”
若冲笑笑,问:“有关于那个女囚旷兮的消息吗?”
吴庆一怔:“娘娘是为她的事来的?正好大理寺和刑部都已经把旷兮的死因呈报上来了,都说是冻死在牢房中的。”
“她死了?”
吴庆反问:“娘娘还不知?”
若冲立即改口:“早知道了,只是不知道缘故。这个人我是认识的。”
“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冻死在牢里,可偏偏有人拿她的死做文章,说皇上的优抚之策另有所图,那些个太学生不明不白地就胡乱写文章。”
若冲笑笑:“这个皇上气得很呢,把文章都撕了。对了你看过吗?和本宫说说呗。”
吴庆打量着若冲,听得出她在套话,可转念一想,如今皇上想方设法要将此事平息下去,龚光杰要是金蝉脱壳,以后便也找不到法子惩治他。
而皇后是鱼难成之女,龚光杰害死鱼难成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不如借用皇后之手撺掇皇上处置了龚光杰也算一桩美事,于是,吴庆将他所知道的原原本本告知若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