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麟思绪一片混乱,用力一锤桌面,说道:“我想了这么多法子都没法把她弄出宫,现在皇上盯着她……我更没法子了!”
“干爹,您要是没有万全之策,就不要救。她一死,您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李麟瞪眼看向安玳:“你还小,有些事不懂。”
“干爹说句不敬的话,咱们这样的人本来就没那个福分,不该想的事就不该去想,想也是罪。儿子从七八岁就承蒙您的照顾,才有了今天,您对我是天大的恩德,是我爹,我不想您出事。”
李麟蹲下身,拾起琉璃碴子。
“要是没有她,我早死了。是她把我从鬼门关拉过来,我这些年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她,往上爬就是为了我等成为她的靠山,让她依靠,从此无虞。”
安玳无奈地说:“我能给她送点儿吃的,给她续命,可是把手得严我也不晓得能送多久,我不会为了她送了自己的命,只能尽力为之。要救她,您朝早,不救也趁早,早死早超生,省的受苦。”
李麟应下,安玳不再多言,便回宫去了。
晚膳之后,若冲与文术一同去花园里折桃花,等得若冲捧着一束桃花回来,看见李麟在门外等候自己。若冲见李麟今日不似平日里那般趾高气扬,若冲转过头对文术说:“姐姐先回去吧,我这儿有事。”
文术望着李麟,扯扯若冲的衣袖:“我先走了,有事记得叫我。”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若冲将怀中的桃花交给溶月,并且嘱咐溶月别忘了叮嘱文术喝过孙太医开的药再休息。
若冲屋里。
若冲请李麟入座,鱼莲奉上茶水点心,随后立在若冲身旁。
“鱼莲,你到外头看着,不要让人过来。”
“是。”
鱼莲离开后,若冲端起茶来,轻轻吹了一口热气儿,没喝又放下茶水来,问:“李公公遇到什么事了?”
李麟面如死灰地:“奴才得罪了一个人,如今性命堪忧,不知娘娘愿不愿意救奴才一命?”
“李公公都吃罪不起的人,本宫更不敢得罪了,请回吧。”若冲从前与李麟多有过节,她的拒绝也在李麟情理之中。
李麟转身正欲离开,却又踅了回来,跪在若冲面前。
“若是还能求别人,也不会来劳烦您,求您救一个人。”说着李麟眼圈微红,若冲诧异地望着他,若冲目光中透露出些许同情:“别像个娘儿似的哭,我问你,你要我救谁?”
“淑妃娘娘。”
若冲怔了怔,为难地:“她不是好好地在宫里吗?”
李麟痛苦地说:“她是在宫里,就是因为在宫里才不好。”
若冲似乎猜到了,可她还是想确认:“你和淑妃娘娘,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李麟羞愧地点头,若冲震惊地望着他。
“李公公,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
静默了一阵。
“李麟,你要想清楚,这个女人要是死了,对皇上对祦王,对你都有好处,这种事是要杀头的,你觉得我会用自己的命为你救淑妃?我和她可无亲无故。”若冲说。
“我知道她死了,对谁都好,我也能保下一条命,可我把她看得比命重要。”
若冲喃喃道:“本宫不想沾染上麻烦事,尤其是这种会父皇想要四处封口的丑事。”
李麟按耐不住了,说道:“您难道真的信皇上的话吗?他说的话多了,没几句是可行的。他要您为他杀了正清道长,是因为正清道长为他做了很多事,他要灭他的口。而正清道长做的事,有多少您是知情的,您杀了正清道长,下一个被杀就是您。”
若冲面容毫无波动:“我早看猜出来了只是找不到逃离的借口,一直在和你们周旋,因为你……”
李麟一怔:“我?!”
“你是监视我的,你不是我的人,我一直在等有人愿意帮我离开天都,你愿意帮我离开,我就帮你救人。”
李麟开口笃定地说道:“帮你走,我做不到。”
若冲冷笑一声:“那你的淑妃也只能死了,节哀顺变。”
说完若冲下逐客令,请李麟离开,若冲定定地望看李麟的背影,目光中透出几分迷惘纠结。
李麟刚走,鱼莲便走进屋里来,收走了李麟用过的茶具。
“你一直守在外头?都听见了?”若冲问。
鱼莲点头。
“你说要是有人害我,你会和他一样吗?”
“会。”
“为何?”
鱼莲长舒一口气,说:“主子还记得您被软禁的时候,奴才偷偷来看过您吗?其实我知道当时祺王在您屋里,您一个劲儿却奴才走,后来虽然对奴才冷言冷语,可奴才知道您不愿意拖累奴才。当时就觉得您可真好,想要后半辈子都伺候在您身边。”
若冲摆摆手:“你还有家人。”
“他们现在只是把奴才当摇钱树了,要是奴才失势他们会和奴才划清界限,要是奴才死了他们都不会来领尸。前些日子,奴才被晾在一边,奴才回家听得都是冷嘲热讽,叫人心寒。”
若冲一笑。
“你和连翘,还能说上话吗?”
“人家想攀高枝儿,奴才只想一辈子好好伺候主子。”
“你自己能想明白就成,这种事不能强求,想攀高枝的终究有一天会掉下来。”若冲意味深长地说道,目光挪到紫铜香炉上,望着袅袅升起的青烟,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
翌晨,天朗气清,若冲起了个大早,随后便命鱼莲去请来李麟。
李麟见了若冲,便揖了一礼,问安。
“你说的事,我倒是有个主意,你能做到,至于能不能成这就看你自己的了。”
李麟眼前一亮,可看见子啊若冲身旁躬着身的鱼莲,李麟脸色为难地:“这种事,是不是该单独告诉奴才?”
若冲侧目看了一眼鱼莲,鱼莲正想要识相地退下,若冲伸手拦下。
“我是我的心腹,我的事不需要瞒着他。”若冲如此一说,鱼莲心中一阵温热,嘴角微提看着若冲。
李麟沉默了,不时看向鱼莲。
若冲又说:“如果你不信任我,我就不再往下说了。”
李麟问:“在您帮奴才之前,奴才想知道娘娘为何愿意帮我?您明白其中的凶险。”
若冲摊开掌心,放松下来,想了想,面朝鱼莲莞尔一笑:“这你得谢谢鱼莲,他昨晚对我说的一些话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的身世你清楚,我能走到至今天这一步,靠的是依附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如正清道长,如太子,如裕王,再到祺王,可我得来的是利用,陷害,猜忌。我这样的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条讨得他们欢心的狗,做狗很容易,可也危险,我随时可能被扫地出门,被遗弃,甚至被杀死。要活命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