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昨日在若冲住的地方瞧见墙上有许多若冲所作的山水画,写意画,其中不乏裕王手笔。加上平日裕王对裕王妃相敬如宾,从未答应德妃娘娘催促纳妾的决定,便猜想二人只是书画友人关系,只是被外间多心人歪曲了。
李让玩笑着告诉王说:“我小师叔三个嗜好,第一是美食,却也是个拣精拣肥的。第二是作画,喜欢归喜欢可画得不怎么样,上不了大雅之堂,纯粹修身养性画着玩那种。第三是惹事,‘白天唯愿牛打架,夜里唯愿鬼冲天,唯恐天下不乱’这是我师父暗地里说我小师叔的话,在不争观就给她收拾残局,可是累苦我了。”
“是,第二条和第三条哥哥我可以已经领教了!”王笑道。
离开李让之后,王驾着马儿,慢慢走回王府。
巧红原本已经换装打算外出,听人来报说王已经返邸。将衣裳换回,来至王卧室为王宽衣。
“王爷不是说要晚上看完日落再才回吗?这会儿晌午都不到便回来了?”巧红将王腰带解开,递给身旁的侍女,再将王外衫脱下,亲手挂在衣架上。
王坐下,喝口茶水解了一路来的口干舌燥,见到巧红的发式不同以往在府里的样子,问:“你这是要出去?”
“你不在府里,奴婢想趁着有空去火神庙里求平安。”巧红上前来,蹲下抬起王的脚,将王鞋袜脱下,慢慢放进盛着温水的脚盆里。
王低头看着巧红给自己捏脚,缓缓说道:“山间花色甚美,感悟良多,却无人与我叙谈共享。心里烦恼,便回来了。”
“何出此言?王爷与李大人是义兄弟,怎会无话可说?”
“我一直期盼年少时与他之间的亲密无间,可我与他分离十年了,所经历不同,也生出隔膜来了。要不是因昨日遇见若冲,更不知今天该说什么才好呢。”
此时。
李麟捧着告老还乡的折子来到凌家。
凌志孺在病榻上,凌夫人开门迎的客。凌志孺起身接待客人,看见李麟顿时气得面红耳赤。
“怎么是你?”凌志孺问。
李麟面中带着笑,道:“你我可算是老相识了,我来有何不可?”
“你来作甚?”
“咱家是来给凌大人送折子的,您老累了一辈子,如今是到了回家赋闲颐养天年的时候了。”李麟将司礼监批复的折子交给凌志孺。
“早不批晚不批,偏挑这时候批。”凌志孺接过折子,满脸沮丧。昨晚他才叫凌夫人将自己办案查处的证据翻出,写了一份状书。
不过却因为没有鱼难成谋反的证据,也没有鱼难成没有谋反的证据,便没提及鱼难成谋逆一事。他只有写自己有相关凭证的鱼难成和当时金陵户部到私下交易往来。
内卫给李麟搬了把椅子,正对着凌志孺。李麟坐下和凌志孺相对视着,李麟用他尖细的嗓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咱家要在这儿看着您离开,别耽误了,快收拾行李吧。要是人手不够,内卫的兄弟可以帮忙收拾。来时也给您租了马车,就在外头等着你,钱也给您付了,都打点好了。”
凌志孺愤恨至极,望着请辞折子上那朱红的印,泪水模糊了视野,口中吐出四个字:“谢主隆恩……”
内卫送凌志孺全家上马车。
出了天都上了官道,一路奔驰而去,凌志孺年迈体弱的母亲,便说不适,凌夫人恳求内卫派来的马夫慢些走。马夫却反求凌夫人不要难为他,这是给钱的下的死命令,到时候要是赶不回来,他们家人也会有麻烦的。
出来当晚,在驿站里凌志孺的老母便咽了气。凌志孺就近买了一口薄木棺材装殓了老母亲回乡安葬。
凌志孺悲愤交加,加上原本就身染沉疴,离开天都那会儿都是内卫用担架将他抬上马车去的。路上也是马不停蹄,一直赶路,在途中染上风寒也不得了医治,就在距离家乡仅十里处与世长辞。
一路跟随以保护凌志孺返乡的内卫听得马车里传来凌夫人的哀哭,悬着的心方才落下。看了一眼死去的凌志孺便忙着回京。
凌志孺的夫人回到家中,整理遗物时见到一红烛封住了信封。凌志孺写信之时,她便在一旁做针线,也偷看过几眼信件内容。原想将信烧了去,一了百了。可就在将信件递到火堆旁时,她的手抽了回来。
凌志孺的儿子看见母亲这奇怪的举动,便上前问及信中之事,以及这几日所经历的。凌夫人一一告知,并未隐藏。
“娘,这件事不了解,凌家不会安宁的。”凌子说道。
凌夫人:“你爹已经走了,他们还能揪着不放吗?”
“爹死了,我们没死。即便我们说对当年的事毫不知情,内卫会相信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们行事一向如此。”
凌夫人为难:“可要是把信交出去,不仅我们九死一生,就连你爹的一世清誉也会毁于一旦。”
“圣人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爹是定了冤假错案,可他本意并非如此,更何况,他也有改正之心。只是有些人,还死不认错,他们当年害了人,今朝还在害得人不得安宁。此毒瘤不除,还会有多少人受害?”
凌夫人带着迟疑将信件递到儿子手中,含泪望着他:“凌家不能无后。”
凌志孺的儿子沉默了。
凌夫人盯着他:“答应娘,你要活着回来。”
凌志孺的儿子语塞着点头,眼中噙着泪,攥紧了凌志孺留下的信。
“不要自己单打独斗,去清静观找若冲道长,这事儿还是她挑起的头。或许她背后有人指使,有个靠山就能多一条活路。”
“娘知道她的靠山是谁吗?”凌志孺的儿子询问。
凌夫人摇头。
凌志孺的儿子握着凌夫人的手,问:“娘说爹的信里只有提及八年前金陵户部和鱼难成的事?”
“是,有证据才敢说,没证据的你爹也就没写。”
凌志孺的儿子拿着手中的信,看着封口的红烛出神。
“若冲道长是太子的义女爹的信送到她手中,或者是赵阁老手里,都是可以。”
“要只是皇位之争,就好了。”凌夫人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