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池锦龄换上了中衣,躺在凋花大床上,浅浅入眠。
每日中午她都会小憩一会。
睡眼朦胧中,似乎瞧见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笑着唤她龄儿。
“娘娘,娘娘,陛下薨了。陛下寿终正寝,活了整整八十八岁,在整个天下都是少有得高寿老人。娘娘节哀啊。”耳旁似乎有一道苍老得声音一直劝着她。
池锦龄浑身冷汗冒出,心跳加速,仿佛无法承受这一切似的。
“娘娘,您不要守在先帝棺木处,陛下还要下皇陵,您该歇息了。”
“娘娘,陛下寿终正寝,这已经是极其稀少的高寿老人了。娘娘,您想开些……陛下已经撑了许久,撑到您熟睡之后才敢断气啊娘娘。”
“娘娘,陛下最不放心的便是您了。你要撑住啊……”
睡梦中,仿佛一只直有人给她擦眼泪。
池锦龄眼泪越流越厉害,此刻酥柔进来熄灯,瞧见她竟是被梦靥住了,急忙轻轻唤她。
“娘娘,娘娘,您快醒醒啊。别做梦了,娘娘……”酥柔声音有些急。
娘娘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紧蹙,脸上满是痛苦,眼泪一直就没停过。
“快去请陛下来。便说娘娘不大舒坦。”酥柔跪在床前,轻轻推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依然没醒。
没多久,皇帝便撇下一众朝臣回了后宫。
此刻陛下急急忙忙的进了门。
“龄儿如何了?怎么回事?娘娘今日可有什么伤心事?”陆封安方才还与前朝大人议事,徐公公知晓皇后在他心中极重,这才贸然进了御书房通报了陛下。
果然,陛下当即便出了御书房。
徐公公不由将池锦龄在陛下的位置一提再提,直接提到了皇帝命根子心肝子一样的程度。
“娘娘今日心情不错,还用了两碗鸡汤。只是一早便困乏了,奴婢伺候着娘娘歇息了,没多时便听到娘娘在梦中哭泣。如何都唤不醒。”酥柔跪在地上。
陆封安知道她的忠心,便摆手让她退了出去。
将龄儿抱了起来,依偎在他心口处。
向来不惧天地不惧一切的他,面上有几丝忧虑。
“龄儿快醒来,龄儿……”让池锦龄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陆封安拳头渐渐收紧。
池锦龄睁开眸子时,便见他那双剑眉皱紧了,死死压抑着眼底的担忧。
“你怎么来了?政事可商讨完了?”池锦龄声音还有些沙哑。
陆封安急忙给她喂了口茶,指腹擦了她眼角的泪,那泪仿佛能灼人似的,烫的他心底有几分难受。
前世他便见不得龄儿落泪。
“龄儿可是梦到什么伤心之事了?”陆封安见她眉宇间一直带着几丝澹澹的愁绪,不由问道。
池锦龄想起梦中他寿终正寝,白发苍苍满是安详的躺在棺木中,心间便忍不住一刺。
痛得她脸色煞白,一瞬间毫无血色。
“怎么回事?可是哪里不舒服,朕让太医过来!”陆封安吓得心脏微缩,却见池锦龄那双白嫩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手。
“无事,不过是孩子调皮踢到某一处,颇有几分痛罢了。”池锦龄苍白的脸上笑了笑。
但陆封安依然不放心,宣了太医进殿。
“娘娘是忧思过重,日夜焦虑,导致的梦靥。娘娘只需放宽心,平日里多笑一笑便是了。孕中女子是想的多了一些,陛下多陪陪娘娘便是了。”太医说完,便感觉陛下重重的松了口气。
待太医出了殿门,陆封安才轻轻抱起她,犹如掌中珍宝一般。
抱在怀里,用高挺的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子。
“你啊,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交给我好不好?以前我不能帮你修行,不能帮你解惑,也不能在你需要我时,陪在你身边。如今,我却是什么都能帮你的。曾经我虽修为通天,但最无助的却是坐在山头,遥望你的那座山,我望了一千年啊。如今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拥有你,龄儿……我心悦你,心悦你了整整一千年。”
“从前世到今生,我只心悦你一人。”陆封安深怕她是怀孕不够安心,急忙安慰她。
池锦龄抿着唇趴在他宽厚带着几分檀香的肩膀,眉眼微垂。
我是太贪心了。
我是越来越贪心了。
说好的有过百年也该满足了,可是,如今我却害怕那迟早会到来的生离死别。
我永生了,而你寿命却不过区区百年。
你让我如何甘愿,如何甘愿飞升仙界,荣登极乐啊!
但此刻她什么也没说,只勾着他的脖子极其亲昵的抱在一起。
“陛下,娘娘,裴大人带着……带着裴姑娘来了。”酥柔在门外禀报道。
昨日傍晚,皇帝亲自下了一道旨意。
让裴家人务必尽快将前太子妃接出宗庙,昨日夜里,裴家人连夜将她接了出来。
此刻正是来进宫谢恩的。
“宣他进来吧。”皇帝亲自替池锦龄换了外衣,又将她衣裳直接系到了最顶上。
“你是不是想勒死我?”池锦龄咳嗽一声,拉了拉衣襟,陆封安又往上拉了一点。
他可记得,那裴大人一直想翘他墙脚呢。
“这样更好看,这件衣裳就不是露脖子的啊。这段时间化雪,当心风寒。”又给她勒上了。
“现在倒是明白什么叫正人君子了?前世我穿了一次那西域裙装,跳了一次舞,你怎么眼睛都都不带眨的?”池锦龄说的是,那时她还未修行,还陪他住在洞府时。
那会陆景瑜才筑基期,池锦龄为了引他破戒,为了让他回凡间。
便学着凡间女子,脚踝上绑了几颗玲珑的小铃铛,穿着极其露骨清凉,眉心一点幽冥玄火般的红,在他面前跳舞。
跳的陆景瑜流鼻血,那家伙眼睛都不带眨的。
然后,流着鼻血给她穿上了衣裳。
气得池锦龄甩了他一巴掌。
并且大骂他不是男人。
说教她的姐姐说了,若是那人心悦你,便会脱了你的衣裳,而不是给你穿上厚厚的袄子,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当时池锦龄哭的可伤心了。
但见此刻,这男人一本正经的给她穿上衣裳,莫名的有些好笑。
“我能看的,绝对不能给旁人看。你若是……若是非要看,晚上给我一个人看。”陆封安又给她拉了拉衣襟。
池锦龄嗤了一声。
啧,道貌岸然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