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媛媛昨天救回来的那个少年吗?”米勒探长皱眉看向哈罗德。
哈罗德点了点头。
庞媛媛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先是请了英国最好的外科医生主刀,又寸步不离的在他床边守了二十四个小时,连自己的豪华病房都让出来了。
不过那少年也的确太可怜了。听巴图说,他全身的骨头,80%都被打断过。不知曾经受过怎么样非人的折磨。
“照片上的女人,是那个少年的妈妈。应该说,是他失踪了十二年的妈妈。”米勒探长的眉毛,都快皱成了川字,“照片上的小男孩,就是那个少年本人,叫加布。”
自从听医生说加布大部份的骨头都有断裂的痕迹后,他就查了加布的身世。不管是出于一个警察的责任,还是一个人的良知,他都不愿意见到家庭暴力的发生。调查的结果,让他骇然。这样一个孩子,是怎么样活到今天的!
加布的爸爸是个混人。年轻时偷鸡摸狗,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婚后,天天对妻子拳打脚踢。三天两头因为家暴被抓进警察局。
再后来,更是将怀胎六个多月的妻子,打的早产生下加布。加布因暴力而出生,更是在暴力中长大。一生中唯安宁的日子,就是在特护病房中住的那三个多月,虽然那个时候,他也在为生存而挣扎。
做为英国最小的早产儿之一,加布出生时大脑严重缺氧,且先天严重不足。虽然后来命保住了,但后遗症却非常明显。年仅四岁的加布,就被诊断为先天性智障。五岁时,这世上唯一护着他妈妈离家出走了,将他一个人留在了人间地狱,直到两天前庞媛媛出现救了他。
“米勒探长,依你看来,”哈罗德踌躇了片刻,“这个昵称’白痴’的电脑天才,会不会就是加布?”
“不可能。”米勒探长斩钉截铁的说道,“加布智商测试的结果,只有65分。”
“65分是什么意思?”
“英国95%的人口的智商测试,都在70分和130分之间。高于130分的人是天才,低于70分的人,则是智障。”
“看来不是加布了。”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哈罗德义愤填膺的说道,“命运对加布实在是太不公平了。那样的出生方式又不是他的错,凭什么让他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但愿威廉能找到加布的妈妈,让曾经唯一爱过他的人回到他的身边。”
说到这儿,哈罗德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古怪,“这人能在半个小时内就完成威廉发布的任务。为什么不亲自帮加布找妈妈?难不成他也办不到?”
***
哈罗德猜对了一半的真相。
哈罗德猜对的一半,是昵称“白痴”的电脑鬼才的确找不到加布的妈妈。猜错的一半,则是“白痴”的真实身份。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加布。
加布不知道别人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眼中的世界,是一串接一串的数字和公式。
打个比方吧。正常人看苹果树,看到的是绿叶,树干和树上鲜红的苹果。加布看到的苹果树,则是和苹果树相关的一切数据。苹果树的结构和生长,在风中每一下的摇曳,在雨中每一次的舒展,无一不是一串串的数字和公式。
这些数据像是刻在他脑中一样,从有记忆开始,就天天与它们相伴。它们就像是他最亲密的伙伴一样,陪着他一步步的成长。他最先学会的,是它们的语言。
可学会它们的语言后,他被自己的世界隔绝在外了。因为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可以将它们表达出来的语言。所以直到七岁他都不发一言。
七岁那年,学校开了电脑课,他才像鱼终于找到了溪流,飞鸟终于回到了天空。
有些黑客说他是千年难遇的天才,网络世界里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可这样的他,却找不到自己的妈妈。
陲沃尔一砖头把他拍晕时,是他第一次梦到自己的妈妈。当时只是觉着梦中的女人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找出她是谁”成了支撑他从血泊中爬起,走回家的唯一信念。
找出她是谁并不难。只用了五分钟,他就找到了她一切的信息。她的学历,病历,打过什么工,薪水多少,在哪里购物,有多少存款,常坐哪班公交车。
最重要的是,她是他的妈妈。而且整整陪了他五年。可他对她,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只能用看监视录像的方式,将五年共同生活的场景拼凑出来。
她神情疲惫地推着他在超市买东西,她面容憔悴地牵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过马路,她凄苦恍惚的带着他坐公车,她披头散发地抱着他在警局审讯室泣不成声……
看着看着,加布心口的黑洞在被一点一点地填满,孺慕之情也如雨后春笋般,疯狂的滋长。
原来,他曾被这般呵护过!原来他也曾尝到过温情。
可妈妈的一切行踪,却在他五岁生日那天噶然而止,恍如人间蒸发一般。
他用尽了一切办法,编了无数个程序,搜遍了全世界所有可以搜寻的网络,却一无所获。
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要抛弃他?为什么不带走他?
这些问题,只有她能回答。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
当他听说威廉发布的任务时,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看到了一个完美的契机。现在,他的任务完成了。余下的,只有等待了。
***
远在a国的约瑟和威廉,也在等待。
自四人在别墅二楼的书房坐下后,整整二十分钟过去了,国君阿土意尔却只是盯着窗外发呆,一言不发。
约瑟好奇的朝窗外瞥了一眼。窗外除了花园里几盏昏黄的路灯外,什么也看不见。
“舅姥爷,别看了。您再看下去,我身上都要长草了。”约瑟懒洋洋的说道。
国君阿土意尔闻言轻笑出声,“哈哈,好,那我就不绕圈子了,咱们说说十七年前发生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