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理她,白警官来将谢老师劝走了。
他说:“咱姑娘是大人了,他们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去处理,你就少咸老婆子淡操心了。”
谢老师总算摆了手,隔着门,我听见她在嘀咕道。
“你以为我有那个空来管她,那个茉莉花的舞蹈我还没有练,老白,你来陪我练。”
我在屋里偷摸笑,十分同情白警官。
这一个晚上,我一直睡不着,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敲击着我的心房,我眼睛在黑暗中都快瞪出血丝来了,周公他老人家不晓得跑到谁个的梦里头去了,愣是不肯来跟我约个会。
乔子默这个晚上应该和我一样,大半夜的他睡不着给我发来了好几条微信。搅得我本来就乱的一颗心更加地乱如麻。
还是那个沉默的007的微信名发来的。
沉默的007:睡了吗?
我不回,他又发。
沉默的007:我睡不着,能陪我说会儿话不?
我还是不回。
然后,他发了一条很长的语音。
“我现在住在以前的那个家里,我爸单位分的那套小两房。虽然我爸失踪了这么多年,但这套房子还没有收回去。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他们?”
我听了之后,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安慰他,当年乔大宇叔叔的那件事对于还是学生的他打击是大了一点。
我还是选择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那年,他站在学校的天台上张开了双臂挡住那一片残阳的画面。
我在想,如果那天我不在的话,他是不是真的就那样跳下去了?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他又发来了一条语音信息,声音明显低沉。
有人说过深夜可以让人脆弱敏感,天亮依然铿锵如故。
我在想,在这样的一个绵绵秋雨的夜里,乔子默他脆弱了。
他想要对着他心爱的姑娘倾诉,寻找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
他说:“子然,我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离开外国语学校,我们会怎么样?”
我听完了,仍旧在夜色中沉默。
他说起了在天台的那一天:“还记得在学校的天台的那一天,我的世界一片灰暗,连天边的残阳都成了黑白色,我在想,如果我跳下去的话,世界会不会变得更美好一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低沉而平静,时间是疗伤最好的良药,他应该早已从那件事情的阴影当中走出来了吧!
虽然事隔多年,但我仍然想骂他,作为一个男子汉,才多大点的事,天还没有塌下来,他需要那么脆弱吗?
但我忍住了,我害怕一回他信息,这一个晚上就没完没了了。
但他确实没完没了。
“其实离开外国语学校,是不得已的选择。虽然那里有你,但我脆弱的灵魂已经不属于我了。你知道吗,离开夏阳的前一天晚上,我在你家楼下的那株桃树旁站了大半夜,看到你窗前的灯熄灭。我在想,我们人生中的第一次分别,或将是永久的。”
这个晚上,他的最后一则信息是这样的。
“子然,这么多年,我会时常想起的在天台的那一天,你将我从天台的边沿给拉了回来,与我抱头痛哭的那一个画面。那天,你给我的是最温暖的拥抱。我,好怀念那天你的拥抱。”
这一则信息之后,他再也没有了动静,却成功地让我更加地没有了睡意。
妈的,在感情的世界里头,我向来是拿得起,放得下。
可乔子默他却扭扭捏捏,屁大点事,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都要拿出来感慨一番。
相比起他来说,我更加爷们一些。
这一个晚上,他却将我记忆的另一个闸门给打开来,那些年关于他好的一些点点滴滴都涌上了心头,我也跟着惆怅了一回。
譬如,大雪的天,我嫌弃谢老师烧的菜不好吃,就想吃田家的灌汤包。
这娃二话不说冒着寒流跑去一公里之外的田家买了包子回来,回来的时候,这娃的眼睫毛上都是霜花,而包子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再譬如,我与院子里那个高个子男生打架,明明是我占了上风,将那个高个子按在地上了,他跑出来帮忙。
结局就是我和他都被那个高个子给整的双双挂了彩。
再譬如,有一次下江水河去摸鱼,那个时候我们都不会游泳,我逮鱼逮得兴起,一不小心给滑到深水里头去了。
他想都没想一下,直接跟着跳了下来拉我。结局就是我啥事没有,倒是他没少喝江水河里的浑水,差点魂归了江水河。
那之后,水就成了他的克星,见到水就害怕。
而我,落水那天后,让我长了一个记性,就是深知游泳是一门求生技能,往大了说,发生个海啸或者发个洪水啥的,我还可以不被水淹死。往小了说,救个人也是可以的,譬如害怕水的乔子默。
这个晚上记忆的闸门收不住,全是关于他的好。
天快亮的时候,我还瞪着两个眼儿子看着天花板上那个爬来爬去的蜘蛛,使劲闭都闭不起来。
我给香香发了信息,我问她。
“女人,如果一个很多年不见的男生,他突然跑出来跟你表白,害得你一个晚上都睡不着,你该怎么办?是离他远一点呢,还是更远一点?”
我并不期望得到她的回答的,这个时候她才下节目不久,应该才梦了周公。
没想到她立刻回了我的电话。
她的声音兴奋,我闻到浓浓的八卦味道:谁?快说是谁?我认识不?
这个妹儿,以往上放文课的时候,她总是在草稿本子上画画。
也怪不得她永远抓不住重点。
我当然不敢说是乔子默,否则她会立刻从b市飞回来杀了我。
我说:“你不认识,初中的一个同学。”
她继续八卦:“你先不说,让我猜一猜。是小芒?你说过的,上初中的时候老挨你欺负的那个小男生?”
我说:“你想哪儿去了,我不喜欢小个子男生。”
她又说:“是胖虎?这娃总给你发信息,我早就怀疑这娃的动机不纯。”
我说:“胖虎都要当爹了,我可不想当一个不光彩的第三者。”
她仍旧不放弃:“那,必定是你的欧阳,都说了,难忘的初恋情人嘛。”
我无语,如果非得要一个人来背这个锅,就欧阳好了,就他比较合适。
尽管上次初中同学聚会的时候,那年风流倜傥的欧阳已经长成了两百斤的胖子。当他笑着朝我走来的时候,我立马醒悟过来,岁月真的是一把杀猪刀,砍这得娃面目全非。